李渝宗耳尖，早就聽到了外頭的聲音。

但武肅帝沒發話，他就安靜地站在盤龍柱旁。

這鼓點的節奏時快時慢，聽起來不像是尋常的擊鼓，倒像是鼓樂，但還有特別之，在勤政殿之，聽不太清楚。

武肅帝低頭批著摺子，冷聲問道：“外邊在做什麼，這般吵鬧？”

李渝宗上前一步道：“回聖上，正是紀五小姐。”

見武肅帝擡眼，李渝宗接著道：“奴才下午經過花園之時，就見慈寧宮的下人們在那裡搭臺子。”

李渝宗早就知道這聲音是何人造出來的，但聖上下了吩咐，有關紀青梧的消息，不用傳到他這裡來。

武肅帝這幾日都刻意忽略著，耳邊忽而聽到的名字，拿著筆的長指了。

門外的鼓樂聲愈發大，他開口道：“在做什麼，還要搭臺子？”

李渝宗道：“老奴也沒看見，下午那會兒還只是個架子。”

武肅帝甩了個凌厲的眼風，而後站起來。

*

花園。

紀青梧專門找了個離勤政殿更近的方位，在花壇中央搭了一個臺子。

這臺子不大，但勝在巧。

架子有一丈高，上面擺著分列兩行的七隻琉璃盤子，還有一隻大鼓放在盤子前。

樂師們先奏響竹之聲，曲風清雅絕倫。

此時正值晚膳後，來花園消食的娘娘小主有不，聽到聲響，來看熱鬧的已經有十幾個。

紀青梧換了一寬袖窄的舞，腰間鬆鬆的綁著赤宮滌，走間幅褶褶，就像月流，輕瀉在地。

踩踏著琉璃淨盤，飛躍而下，左直，右恰似登弓，擊鼓起舞，舞步鏗鏘。

月白舞的水袖曼，月髻上的銀挽帶飄在空中。

和著樂師的竹之聲，紀青梧在盤子上輕躡，高縱到鼓上踏舞。

圍觀的衆人發出驚呼，衛荔如也在圍看的人羣之中。

“衛妃娘娘，你是宮中最擅長跳舞的，這是何舞？”

衛荔如沒看發問之人，看著眼前獨舞的紀青梧。

回答道：“這就是一支古舞，也做七盤舞。”

子能做此等舞的很，因爲這舞蹈對力，還有腰的力量要求非常之高。

也曾試過，但跳到鼓面上，並不能發出這般鏗然又有節奏的聲響。

上次在宮宴上，紀青梧還說不會跳舞。

衛荔如側剛好站著紀青媛，兩人相視一眼，皆想到了那次獻藝之事。

紀青媛嗤笑一聲，就離開了。

紀青梧的腳下在鼓上急轉，煙羅紗跟著轉，雙手做捧杯狀，猶如春水盪漾。

宮中許久沒有這般好舞了。

衛荔如看得認真，記下每次踏下鼓點的節奏。

去年進宮的柳貴人道：“這位紀五小姐在花園跳舞，姐姐們猜猜是爲了什麼？”

與關係要好的白嬪接話道：“這還用猜，當然是想跳給皇上看的。”

柳貴人道：“我還以爲是太后母家人，咱們這後宮又要添一位姐妹，誰知道這才幾天就被皇上厭煩地趕出來了。”

衛荔如想靜心欣賞面前的七盤舞，聽們嘰嘰喳喳的格外煩心。

“你們想被皇上厭煩，還沒這機會，昭殿你們去過嗎？”

後宮衆人，竟沒有一位在昭殿過過夜的。

近來武肅帝雖然沒有再發落衛廷，但衛家的勢力已然散了大半。

柳貴人挑釁道：“這昭殿我是沒去過，可我剛進宮一年，衛姐姐是宮裡的老人了，怎麼也沒聽說在昭殿留宿過？”

衛荔如扭過臉，蔑然地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宮面前囂。”

柳貴人憤聲道：“你家兄長都被貶爲看城門的了，你還.”

白嬪拉扯著的袖子，讓別再說了。

衛荔如道：“本宮怎麼？不管本宮哥哥現在做什麼，都比你那窩囊廢的兄長要強。”

們吵得起勁兒。

就傳來太監尖利的通傳聲。

“皇上駕到！”

幾人止住了爭執，整理儀容準備見駕。

樂師們的竹聲也停了下來。

武肅帝走到們面前，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這語氣冷的像要從天上掉冰碴子。

這裡邊衛妃品階最高，站出來回話：“回皇上，我們是來被紀小姐跳七盤舞的鼓聲吸引過來。”

武肅帝著空無一人的臺子，臉沉了下來。

衛荔如擡頭往上看去，不知什麼時候，紀青梧的人已經不見了。

驚異地道：“紀小姐剛纔還在的，這七盤舞跳的妙又華麗，我還沒有看夠。”

紀青梧在臺上跳，早就命人在臺側邊盯著勤政殿的方向。

要是皇帝過來，第一時間就撤離。

武肅帝猶豫半響要不要過來看，在心中找好了由頭後，過來一趟卻沒見到想見的人。

他眸底發暗地看著臺上刻有紅圖騰的鼓邊。

衛妃是沒看夠，他可是還沒看到。

柳貴人宮時間短，對著皇帝還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還想著可以爲那個例外。

裝作崴腳的樣子朝著武肅帝的方向倒去。

連皇帝的角都沒沾到，李渝宗扶住柳貴人，笑道：“貴人娘娘可要小心些，平地摔有可能是有腦疾，老奴幫您請太醫來看看。”

武肅帝又大步離開了。

此類的形，之後在宮中多番上演。

紀青梧每隔一兩日就在後宮搞個大靜出來，次次都在皇帝跟前，讓他知曉，卻不讓他見到。

有一次，是在夜裡，就在武肅帝快要歇下之時。

紀青梧領著宮人們靜悄悄地在昭殿不遠之，拉了一個簾幕，照著暖的燈。

值夜的小東子瞧見了，立馬神了，進殿中去給皇帝傳話。

子紅嫵，腰似柳，搖曳生姿，每扭一下，都令人起了慾念，想折斷這腰。

武肅帝起初還立在窗前，漸漸移到門口負手而站。

心神被這妖嬈舞姿撓得心中，也跟著發熱。

他終於忍不住，擡腳往白幕布走過去。

簾子後的紀青梧就像會遁地之一般，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武肅帝走到簾幕前，鼻尖還能嗅到這非花非果的香氣。

他的手掌到質簾布，眸底暗的像有一團化不開的濃霧。

紀青梧：是某人說不想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