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說那字帖,昭才人會練嗎?”
長樂宮。
靈瓏送了字帖回來,輕聲和主子議論此事。
賢妃斜靠在涼榻上,著銀叉,在水晶盤里叉西瓜圓子吃。
拌了上等冰晶的西瓜圓子,冰涼涼十分解暑,別的宮殿里能有大冰塊降溫就不錯了,但長樂宮里,還有價值不菲的上等雪冰來食用。
誰讓鎮國公府有錢,又懂得吃用之道呢。
賢妃吃膩了,把圓子丟到地上蓮花碟里,給寵貓兒。
兩只貓喵喵著,出紅的小舌頭那冰晶,逗的賢妃咯咯笑。
“昭才人練不練的,沒什麼要,本宮有的是辦法,讓陛下早日見到那篇字帖。浣花公子新寫的字兒,京中文士爭相追捧,怎能不讓陛下知道呢?”
賢妃悠悠地說著,瞇了瞇眼睛:“但最好練起來,讓陛下冷一冷。”
一個才人,竟勾著皇帝天還沒黑就在屋里行幸。
還拉幫結派的。
哼!
正好臨摹《朋黨論》,讓陛下知道理直氣壯在后宮結伙的歪心思!
再把那幫子酸腐文臣坑上一坑。
讓陛下更厭惡被文臣支持的皇后。
一箭雙雕。
賢妃對自己的盤算很滿意。
靈瓏不解:“上回昭才人來拜見,卑躬屈膝的,還在吳貴人的提醒下疑心鼠咬之事背后是皇后,您不是還說,既跟皇后不睦,正好拉過來幫咱們長樂宮嗎。眼下,您卻又……”
又坑?
賢妃挑了挑長眉:“這又不沖突。過分了,本宮就一。若老實可用,那就用一用。下之道,就在于因時制宜。”
“娘娘聰慧!”靈瓏笑了,“那咱們就盼著昭才人好好練字吧。”
#
“小主,務府送了宮人名單來。”
這日傍晚。
夏荷捧著一本藍皮冊子進屋時,緋晚正在書案前,認認真真臨摹字帖。
手上的傷還沒好全,筆的姿勢不好看。
臨出來的字也不夠橫平豎直。
但整個人坐在那里,姿拔,低垂臻首,婉中平添幾分端莊貴氣,十分麗。
夏荷暗中輕嘆。
但愿陛下因著小主這份麗,能在發現臨習字帖之后,一些惱怒,多幾分憐惜。
緋晚沒有聽勸,用賢妃給的字帖練起了字,沒有解釋緣故,只說自有打算,著實為緋晚把汗。
但做下人的,可以提建議,卻不能違拗主人的意思。
夏荷現在只盼皇帝對緋晚恩寵有加,不要因字帖惱。
“放下吧,我稍后就看。”
緋晚讓夏荷把宮人名冊放到桌角。
得了皇帝允許,可以在冷宮和辛者庫挑人手,務府便送了兩的所有宮人簿冊來,等挑選。
緋晚認真寫好了幾頁大字,凈了手,用過晚膳。
歇息一會,才把那本名冊打開。
認真看了一遍,卻沒馬上決定。
而是讓人搬椅子坐到了門口,將跟前伺候的人都到階下。
“等我挑好宮人,你們就要回原去了。這些天,辛苦你們。”
緋晚示意,小蕙立刻把早已準備好的封紅依次分發下去。
每個人都是二兩銀子。
等于一等宮每月的月俸了,著實不。
眾人接了厚賞,齊聲謝緋晚。
就有幾人當場跪下,表示愿意留在觀瀾院,以后盡心盡力伺候昭小主。
不現在,這幾天不只一個宮太監尋機來找緋晚表忠心,想從臨時伺候的,變緋晚邊真正的宮人。
緋晚一律都沒答應。
眼下,也沒有答應。
再次拿著自己許愿要救人的借口,溫拒絕了。
這些人也許好用,但緋晚不愿意冒險。
只留知知底的人,譬如小蕙。
以及來歷清白、經檢驗確實對好,且有本事的人,譬如夏荷。
今天之所以召集眾人發賞告別,緋晚只是為了樹立自己的好名聲,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善待宮人罷了。
這宮里有的是不拿下人當人看的主子。
緋晚就是要跟們做對比,博個賢名。
凡是伺候過的、為辦過事的,任何人都不會虧待。
別看嬪妃爭寵靠的是皇帝的喜,但要想在宮里站得穩、走得長久,口碑和名聲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我是為了還愿救人,所以,也就不挑了。上誰,就撈誰。”
另一則,緋晚還要眾人做個見證,說明在冷宮和辛者庫挑人不是心積慮,完全是出于善心。
把務府給的宮人名冊在手中晃了晃,隨便翻翻,也不細看,隨手從其中幾頁,很隨意地指了幾個名字,讓夏荷幫忙記錄。
“就他們吧。”
其實早就看好這幾人在簿冊里的位置了。
說罷,讓小蕙去務府還名冊,順便要人。
明天一早,這些人就能到了。
而被遣散的眾人,未免私下議論猜測,到底是哪幾個幸運的家伙,能從冷宮和辛者庫一躍而起,來沾昭小主盛寵的。
“昭小主,奴婢來請罪,求昭小主容諒!”
就在眾人散開,小蕙去務府,只有夏荷陪著緋晚進屋的時候,院門突然打開,沖進來一個宮。
眾人都被緋晚打發回屋去收拾各自東西、準備明早離開了,院子里只有兩個使宮人,且都在搬東西,一時不察,就被這宮闖進了正屋。
夏荷正送緋晚進室,連忙回來攔阻。
“沒規矩!誰讓你闖進來的!”
一面高聲人把拖出去。
外頭其他宮連忙趕來,可這宮已經沖到室門口了。
“小主,昭小主!奴婢之前冒犯了您,很是知錯了,奴婢以后不敢了,您千萬別記恨,以后別再打奴婢手板了行嗎?”
跪在室門口砰砰磕頭。
宮們來拽,掙扎著,喊著,好容易才被拖走。
被丟出院門時還在大喊“昭小主,奴婢知錯了——”。
緋晚剛在宮人跟前努力博好名聲,轉眼就被這廝一通喊,好像是個隨便懲罰人的主子似的。
未免惱火。
這宮正是被盤兒罰打手心的那個。
事早過去了,卻突然莫名其妙來請罪。
緋晚沉了臉。
告訴夏荷:“去前頭請春昭儀跟前的盤兒過來。若不肯來,我就親自去探春昭儀。”
夏荷去了沒一會兒,盤兒很快就來了。
還帶了兩個小侍,押著那個宮。
只因虞聽錦怕緋晚“探”,忙打發盤兒過來。
“昭小主,奴婢一時沒看住,讓這婢子跑過來沖撞了您,奴婢這就罰!”
盤兒在正屋門外行禮請罪。
緋晚走到門口立住,當眾聲道:“不必再罰了,白日弄臟賜之,已經按宮規罰,這回既誠心悔過,我就原諒,帶回去你好好教規矩就是。”
剛才被損壞的好名聲,是一定要描回來的。
盤兒道:“一碼歸一碼,昭小主寬容,奴婢為執事,卻不能縱容隨便沖撞主子。”
說罷當眾讓人又打了那宮十戒尺。
緋晚任由打。
反正名聲描回來了,盤兒要打,也是那宮活該挨打。
打得越狠越好!
宮被堵著,手上結結實實挨鐵尺,鉆心疼痛,喊不出來。
可看向緋晚的目,卻帶著得意。
——昭賤人,不過是個臭婢子,飛上枝頭就敢欺負我?
——東西我可放好了。
——你等著死吧!
——你害我被打手,我卻能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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