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一個士兵，忽然眨了一下眼睛，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

“他該不會又打野豬去了吧！”

聽了他的話，也知道劉小峰以前的“英勇事跡”，原本心里憋著氣的其他士兵，忽然就笑了起來。

但大家都知道這麼嚴肅的況下，是不應該笑的，立刻又想努力收住笑，個個都變得忍俊不起來。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都能傳進蘇向南耳朵里，雖然他平時的格溫和幽默，但是上了戰場，卻換了一副模樣，變得冷靜又嚴肅。

只看蘇向南冷眼掃了過來，皺起了眉頭。

這些新兵蛋子，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拿隊友開玩笑。

吩咐完其他士兵找人的丁大洲，立刻注意到了蘇向南臉不對，士兵們說的話，他也聽到了一些，但剛剛安排任務去了，沒顧得上教訓這些“碎”的士兵。

只見他立刻走到幾人邊，訓斥道：

“你們很閑嗎？還有心思在這里蛐蛐別人。”然后指著地上被炸死的人：

“這些人不用檢查了？戰場也不用打掃了，地雷也不用重新埋了？”

這幾個人原本是聽到團長訓斥了自己連長，為丁大洲打抱不平的，正好話趕話，說到了劉小峰上次打野豬的事，才忍不住笑。

現在聽到連長訓斥，一下子就老實了，都開始做起了善后工作。

因為是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接到這些真實的，模糊的尸，大家心里其實都有些犯怵。

但是為了展現軍人無畏的神，他們個個都裝出淡定的樣子。

蘇向南看了看地上的幾尸，沉思了一會兒，對邊的警衛員瞿小滿說道：

“敵人潛進來，應該是有什麼目的，所以絕不止這點人，你通知下去，立刻讓士兵把軍區都四周檢查一遍，如果發現敵人行蹤，立刻前來匯報。”

瞿小滿也知道事的嚴重，回答了一聲“是”以后，馬上就要領命而去，就在這時候，遠又傳來了地雷炸聲，并伴隨著幾聲槍響。

蘇向南知道肯定出事了，眉頭皺得更深，立刻抬往槍響的地方奔了過去。

邊的人也都拿好了手里的槍，跟在蘇向南后，一起跑了過去。

剛下了一個土坡，就見一個戰士，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沒等他敬完禮，蘇向南就開口問道：

“怎麼回事？”

“前面有幾個敵軍踩到了雷被炸死了，有兩個想要逃跑，被我方戰士劉小峰和李鋼鐵擊斃了。”前來報信的士兵回答道。

“好樣的！”蘇向南忍不住夸獎了一句。

聽到劉小峰立功了，剛剛嘲笑過他的幾個新兵，臉上都有些掛不住，想來也是想到剛才說的那些諷刺的話，心里有些難為。

“有活口嗎？”蘇向南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

如果有活口留下，就能問出他們來襲后方的目的，甚至是他們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有一個被炸傷的還沒死，已經被抓獲了。”士兵匯報完況，聲音變得有些沙啞繼續說道：

“劉小峰也中彈了，恐怕.......”

正往前走著的蘇向南，聽了士兵的話，腳步微頓。上過戰場的他，很快明白了士兵后面省略的話是什麼意思，臉一下變得凝重起來，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幾人趕到時，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個個臉上都出了悲傷之，等蘇向南走近，大家不約而同地讓出了一條路。

蘇向南看過去，就見劉小峰靠著一棵歪脖子樹坐著，臉上因為太多黑灰，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只有一雙眼睛顯得特別明亮。

只見他手里還地握著自己的鋼槍，上穿的綠軍裝，已經被鮮染紅了一大片。

蘇向南注意到了，是從他左邊的兜滲出來的，那是接近心臟的地方。

蘇向南腳步有些沉重地走過去，剛在劉小峰邊坐下，就見他有些張地對自己說道：

“團，團長，這次我沒闖禍。”

“嗯，你沒闖禍！”蘇向南語氣篤定地回答道，然后又道：

“不但沒闖禍，還立了大功，等到回到軍區，我們就給你開表彰大會。”

聽到“表彰大會”幾個字，劉小峰原本都有些沉重的眼皮忽然睜開了，眼睛也隨即亮了起來，帶著欣喜問道：

“真的。”

他以前總是因為闖禍，被通報批評，每次都是開批評大會，這次蘇向南竟然說，要給他開表彰大會，他怎麼能不開心。

“當然是真的！”蘇向南認真地回答道：

“不但給你開表彰大會，還給你發榮譽證書，你是大家的榜樣，讓大家都跟你學習。”

聽了蘇向南的話，劉小峰角邊出了一抹笑容，笑著笑著，又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是想到了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小聲地回答道：

“還是，別跟我學習了。”

他的眼皮變得有些沉重起來，他努力地想要撐開，但是里的力量，仿佛在慢慢流失，變得越來越小了，小到都有些讓他睜不開眼了。

他努力打起神來對蘇向南說道：

“向南哥，你回去告訴我爸，這次我沒給他丟臉，也沒闖禍，讓他別把我趕出部隊。”

“好！”蘇向南眼眶有些泛紅，認真地對劉小峰承諾道：

“你放心，沒有人能把你趕出部隊。”

“那就好！”聽到自己能留下來，劉小峰臉上出了滿足的笑，但是下一秒卻吐出了一大口鮮來。

鮮紅的，刺傷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眼睛，那麼紅，那麼多，就像他年輕的生命一樣奪目。

這時候跟著來的那幾個新兵，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哭得悄無聲息。

蘇向南抬手用袖子幫劉小峰把邊的跡拭干凈，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輕聲地安著他：

“別說話了，累了就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們帶你回家。”

劉小峰將頭無力地靠在了蘇向南肩膀上，像小時候每次闖完禍，都將頭靠在自己大哥上，尋求安一樣。

那時候哥哥和父親都不會責怪他，還會用心地安他，讓他別自責，以后做事前多想想就好了。

但是后來，他慢慢長大，他們對他的要求也慢慢嚴厲了起來，再做錯事的時候，就會板著臉訓斥他，讓他以后不許再犯。

他也從靠家人的肩膀，變了只能默默躲起來，靠冰涼的墻壁，并告訴自己下次一定要小心，細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