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還沒亮，整個謝宅就熱鬧起來了，所有人都神十足，半點不敢懈怠，因為，陛下要親自來接親。

按照慣例，已經登基稱帝的蕭南諶是不用迎親的，但我王不守慣例。

沈檸被從床上扶起來的時候眼睛睜不開，整個人都昏昏睡，邊都是親近的人，知道的狀況，本是大喜之日替高興，可看到困倦虛弱的模樣又是忍不住的傷心。

在沈檸梳妝打扮的時候，沈程希在院外，穿著簇新的裳，來來回回踱步，臉上滿是期待可更多的卻是忐忑。

沈檸以沈家小姐的份從謝云清膝下出嫁，他這個唯一的兄長本該背送嫁，可是，還有個沈青柏。

沈程希心里清楚，對沈檸來說，沈青柏比他親近的多。

也是因此，等外邊傳來熱鬧嘈雜的聲音時，看到同樣一新走進院的沈青柏，沈程希便悻悻退到了旁人后邊沒有臉，免得大家尷尬。

沈青柏面不太好，但卻強撐出了笑臉。

今日是他姐姐的大喜之日，不能有半點不吉利。

前院已經開始熱鬧起來，消息也傳到了后院：陛下到了。

蕭南諶如今是九五之尊，原是沒人敢攔圣駕鬧新郎的，奈何偏就有那不怕死的。

赤炎一紅袍小辮，頭綴紅瑪瑙，打扮的俊且喜氣，乍眼一看怕是要有人以為親的是他。

攔圣駕的便是這位蒙古新任大汗……

有人在前面看熱鬧，往后傳消息。

“陛下被大汗攔下以八人圍堵要比武……盡數被陛下打敗了。”

“長公主與八王爺著人攔著讓陛下作催妝詩呢……”

“吉時到……”

沈檸被七月與李語詩一左一右攙扶著，冠霞帔，宛若神。

蘇漣漪因自己和離之，今日不肯靠近新房半步，站在謝云清邊陪著謝云清一邊高興一邊抹眼淚。

沈青柏半蹲到沈檸面前，溫聲開口：“姐姐，我送你上輿。”

沈青柏背起沈檸，一步步從閨閣往前院走去，一路上，地面鋪了厚厚一層桃花花瓣。

本不是桃花盛開的時節，可花楹雪中庫房存了不各種鮮花花瓣，蘇漣漪著人將寓意最好的桃花盡數搬空了，全都灑到了沈檸出嫁的路上。

伏在沈青柏背上，沈檸聞到周圍盡是淡淡的花香……

“青柏，若是喜歡十公主，便不要非得違逆自己的心……人這一生苦難繁多，若親都不能選自己喜歡的人，未免太苦了些。”

沈檸溫聲說：“姐姐不想你活得太理智繃。”

沈青柏沒說話。

沈檸說：“我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十公主有的不好，也有自己的好，遇到兩相悅一心待你且你也喜歡的人很不容易，做過錯失，卻也做過好事，曾想害我，最后卻幫了我，對你更是掏心掏肺……

每個人都有犯錯犯暈的時候，不要總是與自己較勁。”

說：“若是你能想通，便去尋，若是真過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兒，姐姐也不勉強你，我只是希你別活得太累，也希你以后能活得幸福。”

沈青柏吸了吸鼻子，悶悶應了聲。

沈檸又說：“明年你就要科舉了……無論能不能做狀元，你在姐姐心里都是最好的。”

沈青柏眼淚終于涌出來。

沈程希與幾個同窗站在拱門，看著沈檸一步步走近，胡了眼角，也不知是給旁人還是跟自己呵呵笑道：“青柏與檸檸一起長大，他送也是應該的嘛，應該的……”

也是這時，他看到沈青柏停下來：“沈公子，我姐姐有話與你說。”

沈程希原本黯淡的眼神驟然變得明亮，有些拘謹卻又忍不住，小心往前走了半步：“檸檸，你、你想說什麼？”

沈程希的聲音甚至有些發。

沈檸知道自從幾日前匆匆定下婚禮，沈程希幾乎就是在連軸轉。

謝云清因為知道的狀況大慟之下什麼都做不了，沈程希不肯蕭南諶讓人手，一力負責謝家這邊的事宜。

府中布置，嫁妝準備……送親儀式等等，好幾日沒睡過囫圇覺。

七月說，從沈檸的蓮池苑通往前院路上的桃花花瓣，沈程希盯著人甚至親自手，昨晚擔心下人不細致，怕有人先踩了這條花瓣鋪的道兒，愣是帶人守了一夜……

也說了沈程希先前在閨房外徘徊許久，后來悻悻走開。

無聲嘆了口氣，沈檸說：“哥哥，往后照顧好娘親。”

一句話，沈程希眼淚刷的涌出來。

這是沈檸第一次他哥哥……以前避無可避時，便是為了禮數，沈檸也都只是客氣疏離的稱他為兄長，從未過“哥哥”。

沈程希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用力點頭：“哥哥知道，哥哥知道的，哥哥不是個好哥哥，檸檸，哥哥祝你和陛下白頭偕老，哥哥把自己畢生的命數好運都給你……哥哥祝你吉祥如意……”

沈程希的話顛三倒四的，被旁邊同窗拍了拍，這才勉強沒有失態。

前院花架下，經歷重重考核的蕭南諶一暗紅龍袍站在那里，通都是九五之尊的氣勢與威……除了暗張的模樣頗有些眼穿的架勢。

下一瞬，沈青柏背著沈檸出來了。

旁邊，充當喜婆的桂嬤嬤正要出聲，卻不想已經為九五之尊的蕭南諶居然直接上前。

沈青柏忙說：“新娘子腳不能沾地。”

“我知道。”

蕭南諶從沈青柏背上將人直接打橫抱起，轉，沖隨他一同迎親的員揚聲道：“迎皇后宮。”

周圍瞬間一片歡呼，禮炮齊鳴，謝宅掛滿正紅的大門敞開著，正門口，奢華的輿停在儀仗隊伍中間，周圍是穿著喜氣洋洋的宮人。

謝云清被蘇漣漪攙扶著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幾個人一邊努力笑著一邊抹眼淚，大門外，赤炎嫉妒的罵罵咧咧，被左右鐵塔般的壯漢死死拽住他冷靜。

“大汗，那是宣朝帝后，可不能搶親……”

沈青柏回到自己同窗邊，不經意回頭，就看到裴元洲眼也不眨看著對面帝后的眼神。

若有所覺一般，裴元洲扭頭，兩人對視，下一瞬，裴元洲笑了笑，低垂下眼。

大宅周圍觀禮的百姓被親兵擋在外圍，卻熱不減，跪拜山呼。

人群背后很遠的地方，柳樹下，徐之翊斗篷加，遙遙看著蕭南諶將沈檸抱上輿，垂眼笑了笑。

“檸檸，新婚快樂……”

蕭南諶親自將沈檸抱上輿放下，隔著龍蓋頭吻在頭頂：“檸檸，你是我的皇后了。”

他聲說：“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