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瑢已經不會再相信徐之翊。

當初徐閣老便私下里說過，他那個小兒子心思極深，連他自己都猜不……可是，從掀翻皇后到設計定王以及邀徐忠與元、倭共計，徐之翊每一步都在按照他的指示行事，沒有任何異樣。

直到此次運送糧草……

按照計劃，這批名義上為定王大軍所備，幾乎耗盡了大宣儲備的軍糧，本該送往遼東送到徐忠手上。

徐忠那個廢臨陣反水是一回事，可那批軍糧，卻與計劃截然不同，并未送往遼東，而是穩穩的送給了定王大軍，這又是另一回事。

若非糧草及時送到，早已瀕臨矢盡援絕的定王大軍又怎能那樣輕而易舉左右開弓，將韃靼與瓦剌按著捶進了地底，直接打到了他們老家。

被俘虜？

他若是相信多智近妖的徐之翊會被俘虜，那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傻子了！

蕭南瑢不愿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從一開始就與他約定好改天換日的徐之翊背叛了他，而今，還想利用他對沈檸的心思替蕭南諶謀劃。

蕭南諶命在旦夕，所以才會不顧一切返京尋醫，那這就解釋的通了。

至于徐之翊所言，沈檸病重？

一個月前那個人還活蹦跳將他騙的團團轉，如今眨眼間就命在旦夕了？

徐之翊是見他被沈檸騙過一次就覺得他遇到沈檸的事就沒腦子了嗎？

蕭南瑢冷嗤了聲，隨即開口：“將多銀來，讓他將他那位師父請進宮來。”

蕭南諶竭盡全力封鎖消息，直至今日，才知道他返京是為尋醫。

既然如此，他這個做兄長的便替弟弟早一步將那大巫接進宮來吧，這樣，也好親眼看看他那智勇雙絕的好弟弟如今是副什麼模樣……

進京的時候，蕭南諶一甲明正大，于是立刻的，定王返京的消息就傳開了。

蕭南瑢當然知道蕭南諶此舉的用意。

整個京城如今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若是蕭南諶悄無聲息的回來，且邊還沒有大軍相隨，那便是拼盡所有不惜一切代價，他也要悄無聲息的將蕭南諶殺了。

可蕭南諶就這樣明正大出現在所有人面前，這樣一來，他反而沒辦法手。

不過沒關系，蕭南諶要的人在他手里，那麼，定王殿下就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在蕭南諶出現的一瞬，蕭南瑢暗中讓人去探查，然后就得到回話：北海王沈檸就在蕭南諶邊與他一起，好胳膊好活蹦跳的，沒有任何異樣。

蕭南瑢冷笑。

就知道徐家老三沒存好心思。

而另一邊，蕭南諶進京后哪里都沒去，第一時間便是去找豆豆的師父……結果才知道，那大巫已經被接進宮去給他父皇看診了。

蕭南諶知道整個京城都在蕭南瑢的掌控之中，連飛進來一只蒼蠅怕是都要被篩子篩一篩，他正是擔心往回傳消息反而會暴目的，所以連信都沒往回送，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趕。

原本十幾日的路程，還刺殺重重，可他將沈檸安置在馬車上，除了偶爾吃飯時和氣放風，夜以繼日馬不停蹄，愣是在七日就趕了回來。

卻依舊晚了一步……

蕭南瑢讓人傳話，說大巫在護國寺主持儀式為陛下治療，巫醫說，需要陛下所有年皇子都到場。

他們心里都清楚，最后的時刻到了。

明著不能蕭南諶，蕭南瑢明顯準備來暗的，等到了護國寺，蕭南諶就會進他的掌控。

到那時，再發生什麼事，還不是他說了算……

沈檸第一反應就是阻止蕭南諶，為此不惜將這些日子兩人都回避的話題挑到了明。

“阿南，我是醫師，我很清楚自己的狀況，這不是什麼傷病，而是枯萎……誰都沒辦法的。”

蕭南諶聽不得這話，聞言眼睛就紅了：“你不許這麼想，聽到沒？”

他彎腰兩手捧著沈檸的臉，一字一頓：“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的，沈檸……我不只是在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

未盡之言他們彼此都明白，在蕭南諶而言，沈檸已經是他的命了。

可沈檸本不愿看著蕭南諶自己送死：“那再等一日，等封寧鐵騎抵京，到那時……”

話沒說完，神驟然一頓，毫無預兆被蕭南諶到后頸靠進他懷里。

“不能等，檸檸，我一刻都等不了。”

一路同行，蕭南諶對沈檸如今的狀況很清楚，一路上，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要多的多。

醒著的時候看起來似乎與常人無異，只是略虛弱一些，可越來越久的昏睡讓蕭南諶很清楚，等不了了。

更何況，大巫也油盡燈枯壽數將近，若是因為多等一日，沈檸或者大巫那邊出了什麼狀況……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所以，即便知道這是場謀，即便知道九死一生，他也要去。

將沈檸抱起放到間的床榻上，蕭南諶低頭親了親額頭。

“檸檸，別怕……”

若是今日能，他帶巫醫回來救沈檸。

若是不，他剛好早早等著沈檸，無論如何，都不會讓無依無靠……

將沈檸安置好，蕭南諶離開前往京郊護國寺。

就在蕭南諶離開一刻鐘之后，巫醫豆豆進了沈檸房間。

片刻后，沈檸悠悠轉醒，有些困倦又無奈的了眉心，旁邊，豆豆遞過來提神的湯藥：“你怎麼就知道蕭南諶會把你弄暈？未卜先知嗎？”

沈檸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后笑了笑：“太了解他罷了。”

活活胳膊起往外，一邊走一邊小聲罵罵咧咧。

本來現在一天天的就睡不夠，還讓睡……每次醒來都像是開機重啟一樣。

他不放心，難道就能安心在一旁等著。

蕭南諶什麼都好，就是那點子爹味兒讓人無奈，這樣的危險，就讓等著看結果，怎麼可能安心。

出了房門，外邊留下來守著的承影睜大眼：“王爺，您怎麼……”

沈檸打斷他：“元月他們回來了？”

承影微頓，隨即點頭：“回來了。”

“帶他們過來。”

蕭南瑢此舉分明是請君甕，又怎麼可能作壁上觀。

無論敗，總要拼一把才是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