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藥莊子離開后，沈檸與徐之翊往回，過了半個時辰，路過花楹雪的莊子。

有外人在，沈檸便沒往莊子里去，可就在路過莊子旁邊時，卻發現莊子門口圍了一群人，還有爭吵聲。

沈檸往外看去，問二月：“去問問發生什麼事了？”

二月很快回來：“是有人來想要在莊子上做工，臨斗街的，我讓人攆走了。”

“哦。”

沈檸點頭：“那就攆走吧，再來找事就打一頓再趕走。”

轉回去，對上徐之翊略顯狐疑的眼神，沈檸笑呵呵解釋：“之前我住臨斗街，那些人拿別人銀子，給我使絆子欺負我，所以不給他們活兒干。”

徐之翊抬眼：“你會被人欺負？”

沈檸笑嘻嘻：“還好，我也欺負回去了，但還是記仇。”

不過今日出門可能沒看黃歷，剛出了莊子沒多久，前邊道路就被擋住了，沈檸掀開車簾一看，就發現居然是都快忘記了的董春花一家。

那總是低著頭的沈大依然低著頭，吃力的拉著一輛板車，板車上躺著一臉菜的沈萱，董春花攙著沈青松走在板車旁邊，一家四口像是要逃難。

他們是往清源村的方向去的。

沈檸之前偶然聽蘇漣漪說沈萱好像跟了徐家的某個管事做妾，結果懷孕后被正妻磋磨小產崩，然后被趕出家門。

而沈青松，一只手被剁了，一條扭曲著，也不知出了什麼事……

沒了沈萱掙錢回家，靠沈大一個人賺的錢明顯無法支撐這一家人住在縣城，所以他們只能選擇回村。

哪怕村里的房子還沒蓋，但至那片地界兒屬于他們，便是搭個窩棚也好，至有容。

總之，一家子看起來凄凄慘慘。

但沈檸沒什麼覺。

董春花當初不顧沈青柏孤苦無依連同外人想訛錢的臉還歷歷在目，沈萱使壞讓人爬家墻，若不是七月會功夫，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這一家子純屬咎由自取。

而就只是這一瞬，董春花看到了馬車里的沈檸。

“檸檸啊，我是你大娘啊，大娘知道錯了檸檸，你原諒大娘吧檸檸。”

董春花竟是噗通一聲跪下來膝行往前擋到了馬車前邊哭喊著：“檸檸，我們畢竟是親人啊，你爹娘不在了，以后大娘把你當親閨疼啊檸檸……”

沈青松一愣，立刻也跟著哭號起來。

“沈檸，我是你堂兄，沈檸啊，咱們是一家人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沈檸：……

立刻道：“趕走，別讓他們擋路。”

話說完才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車，看向對面滿眼好奇的徐之翊。

徐之翊抬了抬手指：“去吧。”

馬車外的護衛立刻上前將董春花一家往路邊拖去，這時，躺在板車上的沈萱也了。

強撐著支起朝馬車聲嘶力竭喊道：“沈檸，當初是我不該與你爭執，我們終歸是至親，求你不要再記恨，拉我們一把，沈檸。”

沈檸聽得直樂。

沈萱以為自己做的那些好事沒人知道，還想來找幫忙。

簡直是可笑之極。

“我們走吧，別耽誤回去吃飯。”沈檸漫不經心。

很快，護衛就將那一家人拖到路邊，馬車繼續往前。

徐之翊看著：“這又是惹過你的人？”

沈檸點頭滿眼無辜：“是啊。”

徐之翊挑眉：“你怎麼這麼不招人待見呢，旁人都要扎堆害你？”

沈檸心里暗罵，面上卻是一片無害加無奈：“這就是害者有罪論了，壞人不應該因為人多就變好人……真理也不一定站在人多的那邊。”

徐之翊嗤笑：“那站在哪邊？”

沈檸笑瞇瞇舉起拳頭晃了晃：“站在拳頭的那邊。”

那淡淡的梨花香又傳過來，極淺，卻勾著人想嗅到更多。

徐之翊哼笑，慢條斯理：“你是想跟爺說你拳頭？”

沈檸連忙放下手低眉順眼：“不敢不敢，三爺您的拳頭更……”

順的馬屁拍出來，車廂里倏地陷沉默，下一瞬，沈檸就看到徐之翊毫無預兆倏然俯向前看著：“你不知。”

沈檸無辜極了：“啊？”

徐之翊收回視線扭頭看向另一邊，再沒理……

時間不早了，車夫揮鞭，馬車疾馳起來，揚起的塵土讓道路兩邊的人嗆得小聲罵罵咧咧。

“真是倒霉頂，活計沒找著還撈了一肚子土吃！”

“可不就是！”

路邊走著的一行人正是臨斗街的人。

這些日子，平寧縣外好幾個莊子都在招人，而且報酬都十分優厚，聽說流民村那些人就在幾個莊子干活，掙的錢讓一家老小都吃飽了肚子還有余存。

這幾個月干旱，莊稼收不好，還要稅，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有掙錢的機會誰都想搶。

結果到了莊子一問，人家管事的言道：不要臨斗街的人。

旁的什麼都不論，只一條，不要臨斗街的人。

這些人才知道，這幾個莊子都是記那位沈掌柜的……而當初，人家沈掌柜還未發跡的時候住在他們臨斗街，了不氣。

這些人如今可是悔不當初。

拿過錢使壞的后悔當初貪圖那點小便宜得罪了財神爺，沒拿錢只是跟著看熱鬧的則是覺得冤枉極了。

他們也沒做什麼，頂多就是跟著看了個熱鬧，結果也被連累，這是什麼道理啊。

然而，人家不跟他們講道理，甚至不聽他們多說半句，就是不要他們臨斗街的人……

一行人一邊往回走一邊抱怨著，然后就吵了起來。

“都怪那些使壞的，當初欺負人家寡婦無依無靠，結果連累的鄰里現在都找不到活計。”

“可不就是，誒，周全你當時就堵人家沈掌柜大門了吧，害群之馬！”

“呸，我是替鄰居出頭還怪上我了。”

“別不要臉了，我都知道了，你們不曉得收了誰的黑心錢，故意去欺負人家的，結果挨了子不說，現在還斷了街坊的財路。”

“沒錯，都怪你們，瞎老鼠害了一鍋湯……”

這些人吵著罵了一路，到了家門口都口干舌燥了還在互相攻擊指責。

范茹出門倒水，聽到他們吵鬧，笑呵呵當和事佬：“什麼事好好說嘛，街里街坊的吵架多傷和氣。”

結果這下好了，有人想起什麼。

“當初可不就是這個范大娘跟我們說那沈掌柜不是好人，什麼不正經啊，為人尖酸刻薄什麼的。”

“對，我也記得是。”

“都怨你，如今整個平寧人家就不要臨斗街的人！”

范茹猝不及防就了眾矢之的，懵了片刻后才聽出來事原委，再被好些人指著鼻子數落，也顧不上和氣了，急聲反駁：“我又沒說什麼，還不是你們自己唯利是圖。”

“放屁，你那會兒怪氣的話誰聽不懂，擱這兒裝什麼呢？”

“可不就是，一天虛頭腦假惺惺的。”

“都怨，我看是該滾出臨斗街才對，害群之馬！”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