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天氣有些悶熱,滿大街都是競相開放的金桂銀桂。
江寶瓷午覺剛睡醒,接到紅紅電話,說老太太有幾位閨中老友要來探病,估著要在賀家過中秋,得裝扮的更隆重些,需要用到一些老件。
有一部分擺件在庫房放著。
而庫房鑰匙就是江寶瓷手里的那塊小翠璽。
江寶瓷得過去一趟。
這次中秋大約是賀老太太人生中最后一次中秋,活著的人忽視些禮節,只注重團聚也是人之常。
賀家里外忙碌,出門接人的接人,去采購的采購,園子被裝點一新,還在老梨樹對面搭了個小戲臺,請了老太太喜歡的戲班子駐。
歐蔓蘭統籌全局,忙的腳不沾地。
見江寶瓷到了,歐蔓蘭笑道:“領個人,他們拿,都是祖宗傳下來的貴重品,你搭眼看著點就行。”
江寶瓷點頭。
庫房不遠,里外兩個門,第一個門要用翠璽開,第二個門要刷臉。
要拿的擺件不重,就兩幅字畫,江寶瓷邊只跟了一個人。
兩人安安靜靜地走到庫房。
江寶瓷把翠璽放進花朵形狀的凹陷,用力向右擰了兩圈。
門開,輕聲:“走吧。”
“好。”
這聲音略微耳,江寶瓷蹙眉,以為自己神不好聽錯了,不由自主地回頭,想看一看對方的臉。
下一秒,那傭人忽然抬頭,一雙眼睛迸著恨,狠狠一掌打到背后,把推了進去。
翠璽還在凹陷里放著,那人迅雷不及掩耳,快速將大門關掉,并把翠璽拿走扔掉。
江寶瓷后背像被錘子砸過,悶疼漫進腔肺腑,來不及反應,人已經跌坐在地。
是。
沒錯。
是蔡月月的媽媽。
就說聲音耳,因為就在前段時間,這個人每天打幾十個電話來咒罵。
江寶瓷對這個聲音無比耳。
怎麼會在賀家。
怎麼會進到賀家的。
然而沒時間給思考,庫房黑漆漆一片,江寶瓷索著燈的開關,啪嗒啪嗒連按幾次,沒有毫反應。
就在這時,鼻子聞到一嗆人的煙味。
那種火燒火燎的煙味。
就像江家工廠被燒時,泛濫在眾人嗅覺里的味道。
庫房是凸字形,第一道門后擺放的是對線敏的藏品,只有一盞用來照明的燈,沒有窗戶,現在這唯一一盞燈壞了。
沒有就算了,不知哪里鉆來的煙越來越濃,圍剿住這塊地方的氧氣。
第二扇門后是正常的房間,有用來通風的窗,江寶瓷忍著越來越稀薄的空氣,點開第二道門的刷臉系統。
幸好刷臉系統是可用的。
然而門開剎那,江寶瓷忽然生了點絕。
已經燒出漫天大火的間冷不防開了門,風從被打破玻璃的防盜窗灌,等于瞬間形一道南北通風的過道。
火舌毫厘間撲了過來。
江寶瓷只能后退。
前進是熊熊烈火,后退是滾滾濃煙。
無形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嘲笑——
兩條路,你選吧。
是選被燒死。
還是被嗆死。
還有賀老太太略帶同的提醒——
那傷的,就是你了。
賀京準要明天才能到,紅紅被支去機場接客人,賀家沒有人能救。
江寶瓷意識漸漸模糊,幾發被火星燒焦,煙往肺里鉆。
窒息的痛讓想抬手口。
可手抬起時,不經意間到鋼鐵做的門框。
已經被烈火灼燒許久的門框此時就是塊烙鐵。
一塊燒紅了的烙鐵。
江寶瓷疼的眼淚忍不住冒了出來。
肩頭栗,到底不能平靜面對死亡,嗓子眼里一不小心就溢出哽咽。
半清醒半糊涂間,江寶瓷恍惚聽見了一聲狗。
狗。
江寶瓷睫掀開一點,冷不防想起一樣東西,虛弱地抬手,把口袋里那只口哨拿了出來。
這口哨是賀京準給的那只。
即便沒學會控狗,江寶瓷依然習慣了每次回賀家都帶上。
用力吹響。
一陣又一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狗好似越來越響,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近到,就仿佛,只隔了堵墻。
江寶瓷最后那力氣用,手無力垂下,齒也失了力道,口哨半掉不掉地咬在角。
再沒聲音發出。
賀家人都被得罪完了。
應該不會有人來救的。
蔡月月的媽媽,是想讓下蔡月月的痛苦吧。
想讓也用這種方法死去。
眼前最后一道消失前,江寶瓷恍神,好像看見大門被砸開,門倒那刻,間火苗更盛,來人驚慌失措闖了進來。
江寶瓷徹底失去了意識。
賀稹眼睛發紅,手輕拍臉:“弟妹,弟妹...寶瓷,江寶瓷...”
“大哥!”跟在他后的是賀思田和賀康適,歐慧的兒,賀京準同父異母的妹妹和弟弟。
賀康適大聲吼道:“大哥,先把三嫂抱出去!”
“狗好幾分鐘了,”賀思田急道,“說明三嫂被困的更久,再不送醫就來不及了!”
賀稹抱著昏迷的人起,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大門。
“小哥,”賀思田跌跌撞撞,“怎麼還沒人來滅火?”
賀康適倏地止步,隔著幾米的距離,向快燒灰燼的庫房。
這麼大的靜,除了他們三個,還有那些吠不停的狼狗,居然沒有一個人圍過來。
“田田,”賀康適說,“你報警,我通知三哥。”
“......”賀思甜剛十三歲,沒那麼淡定,“報警會不會上新聞啊,到時候和媽媽伯母又該罵我們讓家里出了丑聞。”
賀康適大二了,做事漸漸穩重:“報警,警察會把兇手查出來,否則,第一嫌疑人就是咱媽!”
這個倉庫是二房的,之前歸歐慧掌管。
后來移到江寶瓷手里。
若說誰最有機,歐慧首當其沖。
賀思田不大確定:“媽媽真的沒參與嗎?”
“不會,我跟談過,”賀康適說,“針對三嫂對、對咱們沒有任何好。”
賀思甜泣:“可三哥不會放過這些人的,小哥,我害怕。”
“也好,”賀康適低著腦袋,“毀了賀家也好,我早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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