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北上的馬車那一刻，安國公主生生止住的回的想法。

看多一眼，就多一眼的不舍，也知道，這一走，這一生都回不來了。

家國故土都要遠離，親人也都要拋在后，實在不能再回頭。

越是北上，就越是覺得荒蕪。

第一次離京，從暮春出發，一路北上，到了北疆的時候，是夏末。

大概是北疆一年里風景最好的幾個月，草原像是沒有邊際。

記得下馬車的時候，正是黃昏。

站在高往下看，綠的草原被夕照了金，玉帶一般的河流也像是泛著金。

草原上有牛羊，只是逆著看不清楚，只是一片一片，一點一點。

風吹在臉上，夾雜著從未聞到過的味道。

青草的氣息，還有牛羊糞便的味道，其實不那麼臭。

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花香。

看著這景，一瞬間心里鼓脹的不是遠離故土的傷悲，而是一種說不清楚的蒼涼。

這蒼涼與自己的境無關，與離開家人無關。

就是一個人，站在茫茫天地間的蒼涼。

原來這個世界這麼大，原來人可以在這無邊的草原上生活。

原來……北疆是這樣的。

北疆人迎親的隊伍早就來了，他們候在邊界。

此時，汗王的長子帶著兵馬來迎接。

哪怕這是他父汗要娶的新妻子，他也滿懷笑容的來迎親。

盡了他們北疆的禮數。

自然比不得大胤的禮數，北疆人豪放，許多事是不在意的。

不過確實也給了最高的規格。

安國公主抑著心里的不安和不適應，努力的微笑。

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到了王帳，以為想見到北疆汗王不容易。

結果，還不等先落腳洗漱打理自己，就已經見到了北疆的汗王和他的王后。

北疆的汗王比大胤的皇帝小幾歲，但是草原上的生活環境跟京城不能比。

他們風吹日曬，老的就快。

明明也才三十歲，看起來卻像是四十多。

不過他樣貌不錯，只是發很重，看著怎麼都不好接近。

他一雙眼銳利的像是草原上的鷹。

他的王后皮黝黑，板看著很是結實，容貌并不怎麼好，看起來脾氣也不是很好。

安國公主很張，但是還是按著規矩行禮。

汗王笑呵呵的用蹩腳的中原話道：“你好好休息吧，過幾天就親。”

然后，他就招待送親的人去了。

安國公主不知道自己的待遇是好還是不好。

吃的吃不慣，住的是帳篷，也不習慣。

伺候的人不會說漢話，聽不懂。

跟著的嬤嬤和丫頭們努力的聽，這一路都有會北疆話的人教導著。

來了這里，不可能這里的人改變說話方式，汗王肯用幾句漢話來與對話，就給足了面子。

日后總是要學北疆話的。

第二天，見到了汗王的那些妾。

北疆沒有明確的分幾個等級，基本上除了王妃之外，就是妾，再往下是奴隸。

這些妾們都有很大的權利，有些就是其他部族族長的兒，們都活的很肆意。

只是奴隸比較慘，們又要伺候男人床榻，又要生孩子，還要干活。

不挨打，們生下來的孩子還是努力，并不會因為父親的份而改變。

而父親也不會關照他們，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覺得他們的脈高貴。

比起人，他們更像是牲畜。

這些奴隸最初的來源，都是其他部族戰敗后的那些原本的掌權者的家里人。

或者再往上推，也有曾經的中原人。

只是年代久遠，他們自己也已經不記得了。

安國公主極度不適應這里。

看著北疆汗王那些妾室們拿著鞭子打那些奴，當著的面嚇唬。

聽不懂們說什麼，但是那惡意的眼神看懂了。

現在大胤的使臣還在，那些妾室子不會對怎麼樣，可以后就不知道了。

此時害怕的要命，又生出一些勇氣來。

想要先把自己的命護住。

婚的那一日，被抱進了王帳。

北疆的汗王上有種不喜歡的味道，不是臭味，就是一種夾雜著味和塵土的味道。

真的很不喜歡，但是知道，從此以后，一輩子都要習慣。

北疆汗王很喜歡。

也正常。

漂亮，年輕，勝雪。

想起離開大胤的時候皇后娘娘的那些話。

此時在這個男人心里與他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樣。

于是對他撒。

不習慣，于是做的并不好，但是沒關系這樣含帶怯，更男人憐惜。

記得皇后娘娘說過，不要與眾不同。

于是，努力習慣這一切，穿著北疆人的裳，吃著北疆人習慣的食。

只是偶爾在北疆汗王面前撒個，與他用漢話流。

又謹慎守禮，從不擺架子。

也知道盡管是左右王后，可畢竟人家原本的王后才是正統。

北疆人是認的，何況背后還有強大的部族。

不退步，但是也不標榜份。

所以原本的王后看盡管不順眼，也沒做什麼。

人家也有自己的考量，雖然大胤難手來草原上，但是不得罪也是好的，日后兒子還要繼承王位呢。

你說寵？如今這個年月里講究這個的腦子都不好。

誰爭寵真奔著去的？

如此，安國公主暫時站穩了腳。

送走使臣的時候，雙眼含淚，這一離別，今生還能再見故鄉的人嗎？

可再是不舍，也要舍。

北疆汗王對不錯。

一來確實是喜歡，他的妃子里漂亮的也有，可沒有一個如安國公主這樣細皮的。

都是些潑辣貨，安國公主這文靜樣子著實稀罕。

帶出去騎馬箭，嚇得臉都白了，還要笑。

怪可憐的，也可的。

二來，畢竟是大胤的公主，他把親妹子送走是一點都沒猶豫，可到底是親妹子。

他阿娘死了，阿爹也死了，唯一嫡親的妹子也不是沒。

心里總歸還是有點愧疚的。

就對著大胤來的公主好一點，他妹子在大胤，也會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