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父無犬子，日后周王世子必能青出于藍勝于藍，太子殿下與周王殿下一文一武，兄友弟恭，周王殿下善輔導之，乃陛下教導有方，是我們臣子與社稷之福。”

說著起向嘉帝深深一拜。

裴元嗣這人平日里不茍言笑，便造一種他即使對你說奉承話也給人一種特懇切掏心窩子的錯覺，適才那番看似恭敬而略帶艷羨的幾句話實則暗藏玄機，原先還昏昏睡的嘉帝突然就被裴元嗣一句“善輔導之”給驚醒了。

“周王在金吾衛和旗手衛頗有威？”嘉帝指尖敲在案幾上，似是輕描淡寫地問。

早些年為了歷練兒子們嘉帝曾命周王跟隨輔國公前往開平鎮戍守邊境兩年，太子千金之軀不比藩王，只能坐鎮京城，周王為此益頗多。

周王與太子一母同胞，兩人是親兄弟，當年嘉帝這樣做完全是出于一片拳拳子之心，然今時不同往日，周王自開府別居后總以各種理由推就藩，說什麼“封地距京城萬里之遠，兒臣想繼續留下來幾年孝順父皇”之類的話。

嘉帝心疼兒子，開始便沒放在心上，哪知這幾年太子每況愈下，東宮子嗣艱難，反觀次子周王卻兒饒膝志得意滿，在京城各權貴之中愈發如魚得水。

手心手背都是，作為父親嘉帝既憐憫弱多病的長子，對寬厚的長子寄予厚，同時也不免喜歡子孫滿堂熱熱鬧鬧，被兒子周王奉承著、崇敬著的覺。

可作為帝王的嘉帝卻不得不防備年輕力壯的次子在志得意滿之余對皇位生出不該有的覬覦之心。

裴元嗣的話仿佛是對嘉帝敲響了警鐘，以至于在裴元嗣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后嘉帝都始終輾轉反側難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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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夜，月上柳梢頭，花市燈如晝，正門兩側的大街之上依舊人流如織店鋪林立，小販們的吆喝聲賣聲以及孩們的歡笑聲不絕于耳，十分熱鬧喧闐。

馬車從宮中出來后一路載著裴元嗣沿寬闊平直的正門大街往蒜市口而去，停在一家名為鄭家糕點鋪的鋪子前。

蒜市口這邊賣糕餅瓜果甚多，決明不能讓不食人間煙火氣的主子下車，便主跳下車問店老板稱三斤栗子糕，這栗子糕剛出鍋的吃起來最糯香甜，家里的縈姨娘和小主子都好這口。

“徐大人，你這兩年可是有段時間沒過來買這栗子糕了，今晚怎麼就想起過來了？”

店老板一面將一鍋剛出爐的栗子糕倒進竹婁里，一面朝一旁的徐湛熱絡說笑道。

時明時暗的燈搖晃不定地灑落在年輕員俊儒雅的側臉上，熱騰騰的煙火氣中，穿了一正六品繡鷺鷥補子長袍的徐湛站立一側，笑容淡然溫和，“這幾年總忙，每回想著來卻又因為各種各樣的事耽擱，今天想起來了，覺還是最忘不掉您這里的味道。”

“嘩啦”一聲有人將馬車的幃簾掀開，一道比冬日寒夜還要冰冷的目冷不丁地了過來，徐湛含笑瞥去一眼，面上笑容瞬間僵在角，那廂店老板卻還在猶不自知地繼續和徐湛絮叨著。

“徐大人，真巧。”

“衛國公。”

徐湛拿了自己那份包好的栗子糕，神如常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衛國公，既然沒什麼事，下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

“慢著。”

裴元嗣住他道：“許久不見徐大人，既是舊識，我們先前還曾沾親帶故，不妨徐大人上車來與本一敘。”

徐湛靜靜地看了裴元嗣片刻，將手中的油紙包給長隨，袍上車。

車里小幾上八角銅紫金香爐香煙幾縷燃著淡淡的臘梅花香，這味道既悉又悠遠，仿佛穿過了綿長的歲月回到了數年之前，徐湛眼睛不控制地看過去，繼而又發現裴元嗣腰間明晃晃地系著一只十分致的淡藍繡海棠金紋香囊，香囊下墜著一深藍的絡子，那絡子的打法也同樣是他再悉不過的花樣與樣式。

裴元嗣看了眼腰間系的香囊，又看了眼徐湛，目中冷意一閃而過，淡聲道：“徐大人正是青年才俊，年紀輕輕又懷抱負，為何多年來遲遲不肯娶妻，莫非其中是有什麼緣故？”

徐湛說道：“承蒙衛國公夸獎，倒沒什麼緣故，只是下一介小小編修，職低微，不敢談及婚娶之事，唯恐誤了好人家的兒。”

“原來如此。”

裴元嗣邊說，邊噙起角，目漫不經心地從徐湛的臉一直往下打量，最后再落回到徐湛的臉上。

他明明在笑著，那笑意卻本沒有直達眼底，反而使得他的笑容中帶著幾分不屑與譏誚。

裴元嗣這人總是這樣，他看著冷峻端肅為人一板一眼，其實骨子里滿是世家大族的優越，尤其是對于他這樣位卑之人，上便總時不時地流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

譬如現在，徐湛袍下十指攥。

“徐大人倒有閑逸致，栗子糕是買給誰的？”

“下自己吃。”

“徐大人果然還年輕，家中小年淘氣，饞，本這栗子糕是買給兒的。”

徐湛半點也不想聽裴元嗣在這里跟他顯擺什麼父深，聲音微冷，“夜已深，衛國公要是沒什麼旁的事，下就不加叨擾了。”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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