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沒理他。

裴元休哂笑一聲，給妻子夾了塊蒸道：“夫人辛苦了，你多吃些，”又道：“太夫人是真病還是假病，前些日子我還見和隔壁的王老太太打葉子牌，輸了五兩銀子就吵得昏天黑地，哪里像病樣。”

陸氏搖搖頭。

裴元休就明白了，嘆了口氣，太夫人重男輕唄，想當年大堂姐失足落水，趙氏沒當回事看了幾眼就走了，誰想沒過多久大堂姐一場風寒香消玉殞，連自己的親閨都不疼，更別提隔一輩的孫。

吃完晚飯，上床后裴元休就問了妻子明天的打算。

“祖母說了，就按著去年給咱們昶哥兒洗三的舊例辦，”陸氏斟酌著道：“給綏綏的，我做了一條肚兜兒和孩子全一套的服鞋，給產婦的油糕、蛋和燕窩等有營養的吃食明天一大早也讓人給送過去，你看怎麼樣？”

陸氏知道裴元嗣求丈夫幫忙安排阿縈的弟弟進通惠書院的事，總覺大伯子對阿縈似乎并沒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說不準等綏綏滿月或是百日之后就會抬阿縈做貴妾，阿縈現在是個普通的妾，但是裴元嗣長的母親，說不準以后還是世子的生母。

禮準備得厚一些準沒錯，就是表現得太重視了怕會惹得太夫人不快。

想到趙氏，陸氏兩道細細的柳眉就發愁地蹙了起來。

“不貴重，我也打了一條金鎖，”裴元休安道：“別擔心，明天我幫你探探大哥的口風，要是大哥有意思，明天應該能有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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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綏的洗三禮這天，來的親戚有趙炳安夫婦、二房的裴元休夫婦，以及還在京城的裴四爺和兗國大長公主的兩三位老友。

雖然人不多，衛國公府前院后宅還是熱鬧了一整天，趙氏稱病沒出席，聽著院外的喧鬧聲和孩子不時的哭鬧聲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傍晚，秋娘從上房拎著滿滿一食盒的喜糕回來了，臉上帶著喜慶之，老臉上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趙氏慢悠悠地靠在人榻上看話本子，瞥一眼冷哼道：“還知道回來，幾塊喜糕就纏住了你這老貨。”

秋娘笑著把食盒里的喜糕捧到趙氏面前，“太夫人快嘗嘗，這喜糕不甜不膩，還熱和著呢，老祖宗特意囑咐給您留的。”

趙氏嘗了一口，皺眉道：“粘牙，不好吃。”這麼說著卻又吃了兩口。

秋娘看破不說破，給丫鬟使了個眼讓們都退了出去，這才湊到趙氏耳旁笑道：“太夫人，我去看了綏姐兒，姐兒長得可真好看，大眼睛高鼻梁，我看和咱們大爺有七分像，最后那三分像您，姐兒邊那一對笑渦跟您年輕的時候那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趙氏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個眼睛大大黑白分明，臉蛋紅潤嘟嘟，笑起來角一對梨渦的小娃，可極了。

“像管屁用，娃能傳宗接代？”

趙氏表示自己才不稀罕，手又叉了一塊喜糕放里，心想道：阿縈沒生出世子，過幾天就找借口名正言順地把阿縈給趕出歸仁院。

至于那個小娃，誰養誰養吧，反正是不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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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今日衛國公府的喧闐熱鬧相反，汀蘭館門前一派孤冷僻靜，只有樹頂上聒噪的蟬不停鳴。

兩個小丫鬟聚在一不干活聚在一嘰嘰喳喳，正聊得熱火朝天，冷不丁聽頭頂上傳來一聲瘆人的冷笑。

“生了個丫頭？”

沈明淑神沉地站在窗下，幾個月下去沈明淑臉瘦的顴骨高高凸起，幾乎掛不住，從小丫鬟們蹲在地上的角度來看甚至覺的五都在扭曲！

“還不快散了，要你們多！”

忍冬趕忙來驅趕兩個小丫鬟。

小丫鬟們一哄而散，忍冬對沈明淑苦口婆心地勸道：“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老夫人已經在想辦法救您出去了，假以時日您定能走出這衛國公府，何必還要在意一個姨娘生的是男是？”

忍冬是慶國公夫人送來服侍沈明淑的丫鬟，沈明淑是老慶國公最疼的孫，慶國公夫人擔心兒沒了心腹在佛堂過得凄苦，苦苦求兗國大長公主念在死去的公爹是裴元嗣恩師的份上允了忍冬來服侍沈明淑。

兗國大長公主默許了，忍冬來伺候沈明淑近半年，這半年里沈明淑日漸消瘦，逐漸變得沉默寡言，每天都會在屋里抄寫佛經，再也不復從前沈家大小姐風高傲的模樣。

忍冬覺得沈明淑可憐，可再可憐也不是殺人的理由，既然慶國公夫人讓來服侍沈明淑，忍冬對沈明淑也只能是忠心耿耿。

今天是綏綏的洗三禮，滿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忍冬怕主子難過，特意沒敢在沈明淑面前提起此事，沒想到還是被幾個小丫鬟說了。

“什麼時候生的？”沈明淑淡淡問。

“三天前，今個兒是二小姐的洗三禮，夫人放寬心，只是個孩兒而已，不是世子。”

沈明淑面無表，“咚”的一聲扣上了窗。

“別來煩我。”

忍冬就沒敢再進去。

沈明淑茫然地走到香案前，看著面前的白玉觀音像跪了下來。

三年不孕，阿縈卻輕而易舉就給裴元嗣懷上了一胎，為何苦苦所求從來求不到，阿縈進府不到半年卻輕而易舉得到了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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