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以前沈明淑在時到吃沈明淑的氣也就罷了,沈明淑手段狠高超,不知多憋屈。
現在換阿縈兒子又護得嚴嚴實實的,想逞威風都逞不出名堂,可阿縈份卑微,不過是個姨娘,收拾收拾怎麼了,就是打罵也得忍著,誰讓就是個以侍人的玩意兒!
趙氏很擔心兒子走他祖父和老子爹的老路,哭哭啼啼地找上了兗國大長公主。
“這兒大不由娘,當娘真是不容易啊,兒媳看著阿縈有孕不方便,好心好意地想幫他收個通房伺候他的起居,誰知反被他刺一頓說我多管閑事。”
“這天底下哪有兒子訓娘的,傳出去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娘,您可得給兒媳做主啊!”
趙氏一面嚶嚶假哭一面打量著婆母兗國大長公主的臉。
兗國大長公主頭疼道:“這是你們娘倆的事兒,你找嗣哥兒哭去,找我沒用,我一把老骨頭老筋的不知道什麼就沒了。”
趙氏扭著帕子急道:“娘您這是說的什麼話,要是嗣哥兒聽我的我也不至于來找您了!”
“他要是寵他的正頭夫人我沒意見,但阿縈就是個妾,我不能由著他這麼胡來!您就勸他兩句,從小到大他最聽您的,娘……”
趙氏跑到兗國大長公主膝下好聲好氣地求道。
兗國大長公主無奈應下道:“改日我尋嗣哥兒說一說,嗣哥兒聽不聽是他的事。眉娘,你今年也有四十八了罷?我記得你剛府時就這個脾氣,幾十年了都不待改一改,嗣哥兒是個家立業的男人了,你的那些心思他難道看不出來?他不說那是給你面子,你就收著些罷!”
兗國大長公主做了近五十年的裴家婦,持家素來勤勉簡樸,裴家上下無人不敬重,極說重話,趙氏聽了這話老臉不住一紅,知道婆母是在提點敲打,連忙顧左言右其它訕訕地告辭離去了。
兗國大長公主的楊嬤嬤就走到羅漢床前為主子添了盞熱茶,安道:“大爺一向穩重自持,克己復禮,大長公主不必過于擔心。”
清馨香的茶水在白瓷茶碗底中映出琥珀的輝,兗國大長公主略吃了兩口,按著太嘆道:“未必。”
不過試探著打趣了一句孫子便立即出言將阿縈撇清,難道能看不出來孫子這是在回護著阿縈嗎,他甚至不愿讓擔半分罪責。
“眉娘的所作所為無可厚非,錯在不該急于求,挑撥離間,這本是嗣哥兒最厭惡之事。嗣哥兒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七八歲在膝下任由擺布的小孩子了。”
當年懶得管,現在便是想管也不上手,這能怪的了誰?
若是當年那早夭的一雙兒能平安康健,必定細心呵護將兒養長大。
母子之間的分本不過短短幾十載,轉瞬即逝,不該因怨生分齟隙。
兗國大長公主嘆了口氣。
這場連綿細雨一直淅淅瀝瀝下到午后方停,到晚間依舊云不散,半夜轉大,雨聲噼里啪啦摔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
桌上零星散落著幾只空酒壺,有小丫鬟聽到雨聲,趕下了床披上服悄悄進屋替主人關窗,恍惚間聽到主人在喊什麼,小丫鬟舉著燈疑地走近,小心翼翼拉開帳子一角。
只見冷清的帳子里男人滿臉通紅地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喝了不酒,口中還喃喃自語地不知念叨著誰。
小丫鬟忍不住好奇湊近了去聽,男人卻又沒了聲響。
“縈娘……”
徐湛做了個夢。
夢里他親吻著阿縈,阿縈卻沒有拒絕他,他欣喜若狂,將抱到床上,溫馴地順從著他,杏眼如水喚他表哥,徐湛甚至能覺到那兩片香紅潤的溫度。
突然他想到什麼,慌地停下來手去解開的襟。
襟解開,高高聳起的小腹果然藏在的下,也在一瞬間由變為厭惡,哭著捶打他道:“你這禽,你怎麼可以在我娘的忌日這樣對我!放開我,我討厭你!”
“大人,大人……”
徐湛霍然從夢中驚醒,一低頭發現他懷中抱的子竟不是阿縈,而是他屋里的丫鬟,丫鬟滿臉地著他,眼含期待,顯然誤以為主子要與行云.雨之歡。
徐湛呆怔片刻,松開道:“是我冒犯了你。”
他語氣歉疚溫和,丫鬟卻一下子白了臉,捂著襟哭著跑了出去。
徐湛下了床,失落地坐到窗邊。
雨越下越大,風聲雨聲耳。
一年多前,正逢嘉帝命翰林院修撰前朝史,前朝前一百年由衛國公裴元嗣修撰,后一百五十年則給了翰林院負責,剛剛朝為不久的徐湛隨著上峰前往南京搜集民間史料,在到達南京后不久收到阿縈的小廝周文祿寫給他的信。
周文祿被沈二夫人打個半死,實在沒有辦法,為了救阿縈只能寫信向遠在千里之外的徐湛求救。
南京與京城一南一北相距兩千多里地,因為一路驛站的耽擱,當徐湛拿到信的時候已經兩個月后。
他以至親重病為由瞞過上峰快馬加鞭趕回京城,一路上心里想的全都是這次他一定要救阿縈、娶阿縈為妻,可二十天后當他趕回京城之時,阿縈早已嫁給了衛國公裴元嗣為妾,且在幾天之前便隨裴元嗣巡邊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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