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聽奴婢的，先坐下，再等等，都督肯定沒事。”

在桂枝的安下，阿縈總算是歇了想跑出去找裴元嗣的心思。

外面的喊聲、冷兵的纏斗時發出刺耳的鳴響聲一時不絕于耳，任誰聽了都得頭皮發麻。

阿縈心砰砰直跳，掌心滿是汗水。

當然也是擔心裴元嗣，剛剛在桂枝面前有一半是沒裝的，裴元嗣要真是個短命鬼，這段時日的所有努力豈不都了白費？

再說，如果這個時候腹中有了裴元嗣的骨，以后被沈明淑給磋磨死都不會有人給撐腰了！

阿縈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但面上還是要裝作六神無主的模樣，命桂枝把三七請了過來，兩人商量著先鎖死了都督府的大門，又讓手好的小廝們舉著刀槍分別在院外院的墻下排兩列準備著，以防止賊人趁虛而強攻都督府。

幸好都督府的圍墻高，一般盜賊爬不進來。

康察臺這次也是特意選在裴元嗣離開靈州城去郊外演武的日子叛，要是裴元嗣還在城中，他是十有八九跑不了。

跑之前康察臺先闖進按察使司的衙門把平日里那些罪過他的周人挨個殺了泄憤，其中就包括他在按察使司的兩位同僚和一個看他不順眼的下屬。

想到衛所里還有一個千戶和一個百戶素來跟他不對付，康察臺早先命人調查過，那個郭千戶因為犯了錯今天沒能去西郊演武，今日就一雪前恥的日子，康察臺帶著自己手下糾集的兩百個契人如風卷殘云般朝著衛所殺了過去。

混戰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

庭院中陸續掌起了燈，外面的廝殺喊聲漸漸消弭，桂枝把晚膳端過來，低聲哄著阿縈說一些“小夫人多吃一些，都督馬上就能回來了”的話。

阿縈看眼那碗里冒著香噴噴熱氣的晚飯，搖搖頭。

又過了約莫有半個時辰，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月亮悄悄爬上樹梢，漆黑的夜幕不風地籠罩著整個庭院，阿縈正等得焦急的時候，前院傳來了一陣開門聲和哄哄的腳步聲。

“姨娘，大爺回來了！”

三七趕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阿縈。

裴元嗣一進院子，就看見一個小的人影在廊下來回徘徊地走著。

走近了，才發現阿縈穿得很單薄。雖說是仲夏，天氣不冷，但這是在北疆，又不是京城，一向弱，穿得怎這麼？

裴元嗣皺了皺眉，剛想開口，忽然想到兩人似乎是在冷戰，便閉冷著臉進了屋里。

決明見狀拉住阿縈，對說了句悄悄話，阿縈含淚的眼眶頓時又紅了一圈，扭頭也進了屋。

裴元嗣坐在床上，自己把帶的服慢慢解下來扔到地上，又用巾子拭著流出的漬，阿縈低頭不聲不響地端著熱水進來，半蹲在地上用干凈的帕子替他凈漬，又小心往男人腰腹間一道一指長的新鮮傷口上撒上傷藥，再用繃帶包扎起來。

理完傷口，又默默地給他了子，作溫地換上干凈的服。

“啪”輕輕一聲，一滴潤的淚滴落在裴元嗣口的襟上。

阿縈泣了一會兒后抬起頭傷心地問他：“大爺，您疼嗎？

那雙純凈澄澈的大眼睛里盛滿了淚水，睫上掛著一顆顆小小的晶瑩的淚珠。

裴元嗣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子用這樣憐惜的眼神著，他看了阿縈一眼，抿著轉過頭去。

“不疼。”

“您胡說，這樣深的傷口，怎麼可能不疼？”

裴元嗣覺一雙冰涼細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在臉上輕輕蹭著，帶著幾分哀求和討好道：“大爺，我知道您還生我的氣，您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知錯了，我再不和您使子了……”

溫熱的淚水落到男人干燥糙的手背上，裴元嗣遲疑地扭過頭去，半響之后，他嘆了口氣，反手用指腹抿去阿縈眼角的淚水。

“阿縈，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犯錯，你都會哭。”

而且每次一哭，他總會莫名其妙的心，不忍心再責罵。

阿縈咬咬，一邊泣著，一邊心虛地抬眸看他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眼去，囁嚅道：“有嗎。”

“你有。”

裴元嗣抬起阿縈的下，格外嚴肅地道。

“那我不哭了！”

阿縈趕說，像是在強忍住淚水，瞪大眼睛道：“我是怕您不要我了，我不想、不想離開您……”說著說著眼淚還是掉了下來，把臉輕輕埋在男人的肩上。

“那你可見我將你送走了，納旁人了？”

“沒有，您沒有……”

裴元嗣右手按著自己右側腰腹的傷口，左手摟著哭泣的阿縈，阿縈哭聲小小的，小的子不停打，像小貓兒蜷在他的懷里哭，裴元嗣才知道，原來竟是那麼害怕他把送出去。

又想到適才他剛進院子時在廊下明明凍得瑟瑟發抖卻不肯進屋，見到他傷口時眼里急得都涌出了淚花，那些溫細致、心疼憐惜……這幾天的氣不知不覺就在阿縈示弱的哭聲中消散了。

裴元嗣看著可憐兮兮的阿縈，心里就頗有幾分無奈。

邊帶著阿縈這樣一個心思敏又滴滴的孩子的確麻煩了些，但一連幾日孤枕清心的滋味也不好。

早知如此，那日他一早就應該跟康察臺把話說清楚，這樣阿縈不會多想，康察臺興許也沒那麼快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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