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悉，也不算。

許多年未見，筒子樓對面的榕樹因為修路被鏟掉，小賣部老板關了鋪子到南方沿海去打工創業，葉如從紡織廠退休，開了個手工裁小店，胡玉山幫著張羅客人。

連高中都在畢業後重新翻修過，新得仿佛從來沒有見過。

五六年過去，什麽沒有變呢？

混混從良，小鎮複興，平凡庸碌的一朝得命運垂青。

連故人都了新。

林念怔愣一瞬，視線與注意力不控制地在他上停留。

他頭髮比那時候短了些，黑發理得利落，搭在額前，半遮住清冷淡漠的眉眼。

依舊是一黑，只不過從隨便的T恤變了陌生的黑西裝。一看就是高定手作，肩線無比合，襯得人肩寬腰窄。

坐姿隨意又懶散，鼻梁高，下頜線鋒利。

襯衫領口翻得板正，領帶系得一不茍，連側臉的弧度都像心打磨過，讓人挑不出一點兒差錯。

只是那神，平靜冷漠地好像從來沒跟有過集。

連禮貌地喊一聲“林小姐”，都是因為看過椅背上著的名帖。

林念說不清那一刻是什麽覺，像無數緒從心臟旁呼嘯而過，但停下來之後，又什麽都沒有留下。

攝像機從耳後移過，機發出輕微的響聲，驀然拉人回神。

垂下眼睫，安靜地收回手臂，一句話都沒有說，神自若地把手臂搭在大上，抬眼看最後的舞臺。

大秀已近尾聲，林念記得這期有個特別喜歡的作品，遲遲未見上，不知道是已經過了，還是還沒上來。

心不在焉地瞅著，終於等來了收尾的軸模特。

觀眾席再近，與T臺也有距離，高差讓人難以看清模特的臉，只能遠遠地看清比例極好的材。

似乎很年輕，很白，恰好穿著林念最喜歡的那件服，讓人眼前一亮。

攝像機近距離掃到臉的時候，全場空氣似乎都靜了一秒。

林念神不變，心臟卻猛然跳了一下，覺得他們沒有驚呼出聲，已經算是極其變不驚了。

大屏幕上正在隨作晃的那張臉，桃花眼上勾，鼻尖小巧，飽滿——

赫然和有五六分相似！

行。

顧淇會找的。

無聲地彎了彎角。

直播鏡頭很會來事地切到上。

林念纖長的眼睫一掀，直勾勾地盯著懟到面前的漆黑鏡頭，毫不留地勾起一個譏誚的笑容。

細長的眉輕輕一挑，連帶著眼尾上勾，紅彎起，優越的骨相懟臉直拍也毫無死角。

攻擊十足，蠱人得要命。

直播彈幕頓時麻麻，疊了一層又一層，幾乎看不清任何畫面。

【臥槽，這姐真的好剛，我要被這一眼A死了】

【有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麽會有人長這樣，媧未免太偏心了吧啊啊啊啊啊！】

【只有我覺得詭異麽……之前不是有人傳軸模特是念，這會兒忽然換人來，還長得這麽像……】

【說不定要糊了唄。小網紅出憑什麽坐在這兒，喜聞樂見。】

【糊nm，金馬獎最佳新人，但凡看過電影的人都不可能說這話，搞笑】

互聯網上的紛擾毫打擾不到現場的林念，只是詫異了那麽一瞬，無所謂地恢復了平靜。

是誰都行，哪怕顧淇搞個克隆人來都行，只要不要親上陣。

最後一圈退場，林念手了下擺，確認八厘米的黑細跟沒踩住邊角，起準備走。

陸嘉柏姍姍來遲，繞到後面座椅後，遞給一條手鏈。

現在出去被拍兩張，還來得及跟品牌方差。

林念手接過，陸嘉柏卻不遞給，自顧自地給戴上。

銀鏈條綴著碎鑽，在燈下細碎地閃著，松松垮垮地掛在清瘦的手腕上，和瑩白的皮相得益彰。

不知為何，林念瞟了一眼旁的人，很輕地蹙眉，把手往後一。

“走吧。”蜷了蜷手指，輕聲道。

過道很窄，那人長支著，西裝闊，側跟旁人說話，似乎沒注意到的靜。

“江看得還滿意麽？”承辦方負責人殷勤地笑著，臉上堆起褶子，低聲音道，“有看上的麽？”

“除了開場和軸的，其他都可以挑。”

“是麽。”江淮漫不經心應著，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黑擺像一陣風掠過側，開衩的側邊一直到大，白得晃眼。

此刻站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負責人會錯了意，糾結了一會兒，又呵呵笑著，“這樣！開場和軸的也行！您隻管選，模特公司那邊我去說。”

江淮這才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帶著涼意。

負責人後頸一涼，尋思這爺真跟外面傳的一樣，長一張驚為天人的臉，脾氣卻古怪得要命。

江城的時裝秀一年不說百來場，這個級別加起來也有十場，哪場不來，偏偏被他遇上。

他著頭皮套近乎，掃了一眼後的漂亮人，訕笑著湊近，低聲音。

“您後面那個，去年剛拿了金馬獎，不過脾氣臭搞不到，今兒軸那個跟長得像，您看有興趣嗎？”

江淮聞言一頓，定定看了他片刻，漆黑的眼仿佛能把人吸進去，讓人頭皮都發麻。

半晌，林念聽見他似乎笑了一聲，尾音飄在空氣裡，帶著點不正經的懶，輕聲應。

“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