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三月，早春。    北方的三月開始升溫，土壤解凍，春草吐綠,河流解冰。    道兩邊是一片蔓延至際的麥田,如今正是麥返青的時節，隔不了多遠，便可以看到有農人埋田中,鋤劃鬆土,一片繁忙。    那麥田裏的青苗整齊如劃,讓人竟有一種在草原之。    一支十幾來輛車馬的商隊艱難地碾過春雨泥濘的道，向著的北方前行。    一名長像普通的中年人騎在馬上,凝視著道周圍整齊的田地,神有些凝重。    “大人，過了樂陵,就是渤海郡了。”壯的護衛打馬過來，恭敬地道。    張賓點點頭,應了一聲，突然道：“這些，你去問問,這些，是哪家士族的田地？”    那護衛便催馬前去詢問，又快又返回車隊，策馬道：“回大人,他們，這些是他們租種的田。”    張賓便更困了。    他父親當過中山守的太守，所以他對農事也知之一二，能種如此整齊的田地，那必是要耬車的，但這些都用得甚，尤其是田，都是府的罪奴耕作，豈能用上耬車這種貴的農？    可這麽大的一片田地，在短短的播種季節能都耕得如此整齊，那得用多架耬車才夠？    於是，他親自策馬去田邊，看到一名老者正在施，便笑著前去搭話。    “老丈，你這青苗甚啊。”他一派和藹，“不知這一年收幾合啊？”    這誇獎讓那老頭瞬間舒服了，道：“這可得看，若是風調雨順，一畝可得兩斛。”    張賓驚道：“這如何可能，那豈不是要比往年多收一半。”    “不錯，”老人著胡須，笑道，“這渤海公來治後，傳了我等漚之法，又興修水渠……”    他指了指遠方的一水車，帶著一點炫耀地道：“他們找人平整了窪地，水填土，做了許多耬車、鐵犁，賣給我們也不收錢，隻約定用夏收後的糧來抵，有了這些，若還種不好田，吾豈非白活這半輩子？”    張賓讚歎道：“如此，真是德政啊。”    老人嘿然道：“當然，你看我上，這渤海公才來治了一年多，家中從人便有新可穿，你看吾上。”    他展在雙臂，上是一件麻襖，有些灰髒，但是看著，就能讓人覺得暖和。    “這棉花，亦是好，暖和價廉，家家種上一畝，就能夠全家所需，這樣的刺史，才是好啊，能得這樣的上，我等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原來如此。”張賓慨然道，“謝老翁指點。”    完，便上馬返回，繼續行路。    隻是這一路都很沉默。    但過了沒有多久，顛簸的土路便似乎有所改變。    道路上基本沒有了泥濘，而是一種黑乎乎的，不知何平整的鋪在地上，而前方的路上，車馬明顯地多了起來。    “那邊的車！”對麵的馬車夫揚起了馬鞭，指著他們怒道，“行車靠右，這麽寬路你們還要排一排來走，閱兵呢？”    “閉，不得無理！”雖然不太聽得懂，但那態度是不友好的，張賓手下護衛是石勒手下戰士，很久沒被這麽訓了，一時怒從心起，就想上前教訓。    那車夫一驚：“你想打人？”    瞬間，周圍喧嘩的車馬行人同時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過來。    護衛先是一驚，隨後更怒，揚手就是一鞭過去：“區區一馬夫，爺打你又怎麽了？”    話雖如些，但他也是隻揮了下鞭子，並沒有真衝人打的意思，隻是不想被了氣勢。    然而，這仿佛按了什麽開關，周圍的行人們頓時大嘩，一擁而上，將這護衛淹沒，並對行兇的護衛飽以老拳。

    而這一幕隻是區區的兩句之間而已，讓張賓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他見局麵急轉直下，立刻阻止想要上前幫忙的其它人，高聲道：“等下，誤會，這是誤會……”    ……    張賓的手下尋釁滋事、當街鬥毆，需要給見義勇為的人每人賠兩塊錢，給不出就在留下服役，這還是建立在他沒傷到人的況下——如果傷到人，那就不是賠錢可以了事的了。    同時，他還需要向害人道歉，如不道歉，會被羈押五，服役。    張賓由此知道了，渤海郡的執法非常嚴格，止私鬥傷人。    但這些吏怎麽對律法如此悉？    他陷了更大的困之中，有晉一朝，這些案是上不了縣裏的，一般是由鄉裏的三老——選德高重的老人來調解分爭，調不下來就是拳頭了算，懂法的，至都是縣丞。    可這裏隻是的一個鄉啊，為何會有識字懂法的人？    這，這豈非是秦律？    他甚至有些惶恐，當年秦朝就是有森嚴法度治下，刑罰酷烈，連街道積灰都會被剁足，這渤海公是要做什麽，如此倒施逆行，就不怕步秦之後塵麽？    ……    在這鄉裏歇息了一晚上，張賓輾轉反側，幾乎都沒能一刻睡著。    他想看更多的東西。    於是一大早，他便帶了車駕，行車靠右，向這裏的饒安縣城駛去。    中午時分，便來到了縣城。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隻是個縣城——以這裏的繁華，幾乎比得上郡治了。    車水馬龍，街道幹淨整齊，商販到可見。    隨後便找了一家驛店，將車馬放下，上樓吃食。    樓上人滿為患，而這裏的人都在談什麽“工坊”。    “什麽工坊？”    “工坊，是鐵坊，”被問到的神激道，“有渤海郡治來的奇人，願意讓我們一起出錢，共建大坊，到時出鋼販賣，所得之財，出錢之人皆可分得。”    “……”張賓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又覺得無法理解。    上黨之鋼，渤海之鐵，都是南北有名的好貨，供不應求，若能開一鐵坊，必然是不愁賣不出去的。    但這種好事，世家大族必然趨之若鶩，他甚至都願意去參加，為什麽會讓這些民也來參與呢？    這些民，又能拿出多錢？    張賓把自己的疑問了出來。    “好像是因為最近開的坊太多了，那些大人錢不夠了，便便宜了我們這些人，”回答他的酒客不無自得地道，“就這，也不好搶呢，也是因為人手不夠，才讓我們用的勞力去加。”    張賓皺起眉頭，質疑道：“得如此好聽，這不就是給不出工錢，騙人夥麽？”    “胡！”那酒客瞬間大怒，“他騙我們又得什麽，再了，前歲大，又有災，全靠渤海公派來的仙徒治下，才讓我等免於饉，如今別有利，便是一文不出，我等又豈會舍不得一點勞力相助？真是人之心！”    張賓被一番搶白，一時無言，閉上，喝酒吃菜。    這菜甚至，酒甚，亦。    且價格都算公道合理。    張賓卻有些心。    這要前些年，知這酒，皆是士族能之，普通人糧食都不夠，又如何會去製酒？    如今這區區一縣，卻可在酒肆中供得來客盡……    這其中的涵，真讓他不也想像。    他自博涉經史，懷大誌，但家族卻隻是郡中士族，年後亦隻能任一幕僚，難展長才，而這些年他見過的英傑裏，石勒是唯一有誌好學，能屈能的英雄人。

    先前石勒還是各種搶掠，如今卻已經有安心治下的誌向，隻要自己的心輔佐，未必不能助他就大業，再得從龍之功。    可是這上黨魏瑾，又是從哪個上掉下來的人。    為何便有如此多皎皎人，甘願為他驅策？    他又想到石勒，明明他如今的行事作風已經在自己的諫言下越有章法，可……可真的來得及麽？    他陷了深深的懷疑。    -    “這才兩個月呢，鋼鐵就開始了？”看到各大玩家們上傳的建設視頻，魏瑾轉著指尖的羽筆，有些咂舌道。    “是的，還有，油坊也越來越多了，油底泥需要盡快拿去鋪路，否則溢出儲備池，會造大量汙染。”單書給匯報，“以及遵化的鐵礦已經開始堆積，那裏的水利已經運用到極限，需要更多的人力去碎礦。”    鐵礦石需要打得細碎如才能熔煉，這其中要耗費大量人力力，而如今這是北方最缺的人。    “那些士族應該還有人力，可以釋放出來。”魏瑾著下。    是高門混過的貴，知道士族治下會耗費多勞力。    以家以前為例，一個孩兒，需要兩娘，四個婢，六個打掃清洗刷的使仆人，兩個做的繡娘，一個專屬車夫。    更不用家裏跑傳消息的廝、劈柴燒火的幫廚、看六個大門門三班倒的家丁、養馬的奴仆、管理財貨的管事、以及園丁、算一算，一個高級主子的奢侈生活，需要至三十個人來維持。    差不多就是一個獨立的生態圈。    “要怎麽放？”    “當然是修個大城，”魏瑾指尖輕輕圈著地圖上的治所所在，“第一第二產業總是有上限的，但服務業沒有，避免這些玩家把事搞雜，我們應該構建完整的生態。”    “你的意思是……”單書很稱職地問。    “可以修個大點的林園，類似於大觀園那種，裏邊要有每季都可以看的花，有新的歌舞戲劇，有大量的調料，甚隨時有好吃的外賣，蛋糕餅幹沙琪瑪，都給上來，新的服繡花店鋪，都開起來，有熱水淋浴，活中心，詩會地點……然後在裏邊築房，賣給士族居住，並且告訴他們，進不去這裏住的，都是低等士族。”魏瑾歪了歪頭，緩緩道，“你覺得北方的士族，會有多不願意來？”    最關鍵的是，這裏有人脈。    幽州目前還是大量被士族控製，想要剝開這一點，就需要他們離開自己的土地。    人類是喜歡的，就算他們還會有人在老家留守，但這些人，已經不足以扣住那麽多的人力了。    而年輕一代，在的治下，有把握熏陶出更多的崔家兄妹，掌握了未來，就更好理了。    單謙之點頭誇獎了的想法，同時提出另外一個問題：“你是不想玩家都往海邊竄吧，浪費人力，所以專門把人劃過來搞第三產業。”    “嗯，也有這個原因。”    玩家們不是沒想過幹服務，隻是如今還是魏晉風流古代，能服務的，士族自家就已經到了極致，玩家的打鬧，沒有意義。    但把他們聚在一起，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有錢人越集，能搞出的花樣就越多，玩家們在這點上，想來是不會讓魏瑾失的。    反正老的的，都得一網打盡，才安心。    -    遼東，襄平。    夢想很滿，現實很骨，希銀發現，自己還是先前還是太想當然了一些。

    他雖然知道東北大米的名，但沒想到水稻這東西，並不是那麽容易在遼東種出來的。    這邊太冷了，這都農曆的三月中旬了，氣溫才□□度，而水稻的發芽溫度在十二度，後世時，這裏要農曆四月霜期才會過去，溫度才會回升到十二度，和水稻的生長季節不合。    而如今是冰河時期，氣溫降低的更嚴重，要直到五月份才會暖和起來。    他畢竟沒務過農，去問了專家，才知道後世的解決辦法有兩種，一是先在溫暖的棚裏把苗育出來，等氣溫回暖種到田裏去，二是種抗寒的水稻，但需要很長時間的選種。    翻譯過來就是，今年別想了，來不及了。    “怎麽辦啊大佬，現在來不及育苗了，而且就算育苗我們也沒辦法種了，因為沒有那麽多暖棚，這裏的人也不懂，隻能看明年，可是這次活隻有一個月，要不然我們還是去挖礦吧，這裏礦超級多，我覺得……”    “今李又送來多人？”希銀打斷他。    林鍾期愣了一下，但立刻回過神來：“好像有三千多，對了，這些日子東夷的扶餘、濊貊和靺鞨人都打起來了，黑水、粟末部落都想向你買鋼鐵，願意用人來換，要是答就的話，我們應該可以有三萬多人，這些你要怎麽理啊……”    如今的東北雖然荒涼但並不是沒有人煙，在黑龍江、吉林這兩地方，有一個勿吉國的國度，是漁獵文明，和百越山中的蠻人一樣，有部族有圖騰，但沒有文字，建立的國家也是鬆散的聯盟。    但這就是意外之喜了，純賺到，因為隻要是人，就會需要鹽鐵，需要布匹，需要糧食。    先前渤海郡的貿易最遠隻到高句麗，而希銀過來之後，才發現東方還有一支被忽視的力量。    “種不了水稻，就種高粱和粟米吧，這些產量也不低，”希銀很淡定地道，“遼河的黑土地極為沃，這些人願意過來開荒種田，也是理所應當。”    “所以我們要販奴貿易麽？”林鍾期一呆。    “什麽奴隸貿易！”希銀白他一眼，“我們這是支援東北的建設開發！這些人是我們從其它部族裏解救出來的無產階級，給他們帶來新的生活，等這些人會我們漢話了，能通了，就放他們回去，他們能帶過來一窩，又不限製人生自由，是他們不知道回去的路，我們才暫時收留他們。”    “好吧，您是就是。”林鍾期不敢多。    “如今遼河平原依然是我們的開發主力，選種要開始進行了，”希銀扭了扭頭，“港口可以建一個，這裏的漁業資源不能浪費，我們和渤海圈比，最重要的就是場麵大，勢力強，這可是一郡之地，人要我們不，那前三怎麽都有一局。”    “您的對。”    “另外找懂選種的人來，特早棉和東北的稻米，都要安排上，”希銀淡定道，“這裏的三倍時間，簡直就是農業的堂，我們後路要準備好，不能把蛋都放一個籃子裏。”    -    遙遠的國度裏，一隻巨大的船隊已經開撥，嚴江正在寫航海日誌。    航海並不是畫一張圖，而是一個厚厚的筆記本，上邊要記錄時季節、坐標、洋流、水深，還有島礁的分布，是航海時代最重要的東西，在後世，航海日誌是一個家族最貴重的東西，哪怕船回不來，隻要帶回一本日誌，也能飛快找到支持出海的人，東山再起分分鍾而已。    這幾個月裏，願意和他一起去東方的船子已經超過了四百艘，甚至還有很多聽到消息的船正在過來。    他們原意和他一起去東方，這其實是件很冒險的事。    但航海本就是一件很冒險的事，為了利益，可以讓人置生死於不顧，更何況，他們本大部分都是要趁季節過大洋去印度貿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