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挽真的如願變了趙聲閣的人質,被勞斯萊斯搭載著穿過黑夜的城市森林,又如同被遲到的馬車載送回家。
車載廣播是陳挽最常聽的港文電臺,深夜頻道在放千禧年天后合輯。
“寫這高貴書
用自言自語
作我的天書
自己都不
怎麽相
怎麽可給人好”
陳挽現在緩過神來了:“趙聲閣。”
“那次拍賣會,你認識我嗎?”
趙聲閣打了把方向盤,右轉,目視前方:“什麽拍賣會,沒印象。”
陳挽笑著哦了一聲,手擱在車窗邊,轉頭看著他 :“就是我們一起參加過一場拍賣會,你可能沒看見我,那天我被一輛勞斯萊斯別車。”
趙聲閣點點,踩一腳油門:“那你的車盡早換了吧,明天我們就去選。”
“……”
勞斯萊斯停在淺灣。
趙聲閣第一次來陳挽家。
大平房,有視野絕佳的海景臺,但陳挽覺得以後還是要買一幢獨棟別墅放置趙聲閣。
陳挽把趙聲閣帶進來說隨便看,希他可以把這裡當自己的家。
他去燒水的時候趙聲閣沒有走,不過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偏廳那個金楠木的百寶櫃。
因為真的很大,很……華麗,像時下年輕孩子專門花大價錢置辦或擺件的周邊展櫃。
趙聲閣背著手走近,掃了一眼。
長生無極系列瓦當袖扣,百達翡麗腕表,限量版香水,土耳其手工羊毯……
上層奢靡華麗,下層天差地別,一個舊網球,一支了漆的維斯康,還有一張枯葉標本。
東西很,破舊,但竟然也心安理得地佔據了這個奢華寶櫃的二分之一,讓上層擺放擁的奢侈品在它們面前都顯得失了牌面和氣勢。
任珠寶石多華麗,它們才是這個百寶櫃的主人和靈魂。
趙聲閣一件一件,看了很久,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陳挽將木蘭朵熱好的時候,看到趙聲閣正拿著一張泛黃的草稿紙。
陳挽臉騰地紅了起來。
趙聲閣挑了挑眉。
陳挽頭皮發麻,忙說:“我、我沒有,是你從考場出來後扔在垃圾桶的。”
“嗯,”趙聲閣點點頭,把已經很脆弱的草稿紙放好,他的背,安,“沒有說你是小。”
他的手移到陳挽的腕上,很地攫住,不讓他逃跑,拿起那隻舊網球,溫和地問:“這個呢,可以跟我說嗎?”
陳挽的臉更熱,如同被要求現場朗讀剖析書,但手被牢牢牽著,趙聲閣氣場強大,他無路可逃,隻好說:“就是高二和地聯賽訓練的時候,你可能是嫌本部的球館和球場太多人看你,就挑飯點時間去分部逸夫樓後面那個球場自己打一會兒。”
“我一般在逸夫樓附近溫書。”
“你每天都看我打球?”
“……嗯,”但陳挽還是鄭重聲明,“不過真的是它自己滾到我腳邊的,我不會去你的東西。”
趙聲閣就馬上說:“沒關系。”
只是問:“沒有想過拿去找我嗎?”
“這應該是你不要的,”陳挽指著球面上的某一,“你看這裡,凹進去了。”拿著一個壞的球去找人,實在很像心懷不軌的搭訕,況且趙聲閣來分部本來就是為了避免打擾。
趙聲閣看著他,想過這雙漆黑的眼睛去看十六歲的陳挽,十六歲的陳挽眼睛也這麽黑嗎,是否在那個時候眼神就已經學會藏住意。
心中如同悶了一場無法宣泄的暴雨,趙聲閣在不知的年歲裡被這樣巨大、飽滿、妥帖地了這麽多年,終於在今日迎來了回聲震耳的反噬。
年時代落的碎片,被陳挽一片片撿回來珍藏。
陳挽這裡撿一點,那裡撿一點,撿著撿著就熬過了這麽多年。
趙聲閣將他拉進一些,聲音低了一些:“袖扣也是給我的?”
“是,”陳挽沒有什麽苦大仇深,這是他一個人的尋寶遊戲,只是在今日等來了主人和玩伴,他無奈地笑笑,“那次在貝島,我還以為你要跟我搶呢。”
“不過本來就是送給你的,你開口的話,我一定會讓給你。”
“這樣啊,”趙聲閣歪了下頭,盯著他,“我以為你要送給什麽朋友呢。”
“……我沒有什麽朋友。”
“羊毯也給我?”
“就是……”陳挽有些沒辦法地看著他,“你家的飄窗的大理石看起來涼的,你又喜歡在那裡辦公,我會擔心你著涼,特別是臺風天或者換季的時候。”
陳挽的目非常懇切:“真的不想你再生病了。”
趙聲閣的心不可抑製地,攫他的手更,目緩慢地掃過架子:“為什麽給我買這麽多?”
陳挽卻很自然地說:“沒有什麽理由,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看到了,就想給你買。”他的喜歡很樸素,不過如此。
趙聲閣小時候沒有收到過什麽禮,也不對任何節日存抱期待,但原來送禮和收禮都是不需要特定的時間和理由的。
陳挽看他都知道了,索毫無保留地袒:“手表是你給我買袖扣的時候看上的,本來還想多看看,不過你好像不怎麽興趣的樣子,我後來就再自己去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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