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神,原先還有些好奇地問這問那,只是漸漸的,卻沒了聲音。
珩舟看過無數遍這樣的風景,早就習以為常。這次就是特意陪他來逛這應錦城,看到他神不對,他輕聲問:「怎麼了小瑯?」
李昭漪頓了頓。
他說:「只是想到了之前,西南的旱災。」
「還有一路走來經過的一些地方。」
他知道燕朝的版圖很大。
南北東西,各的景象皆有不同。也並非都是江南和京城這樣的繁華。
但是耳聽為虛不如眼見為實,聽一百遍旁人的敘述,看一百遍奏報,不如親自來走這一遭。也不是不喜歡眼前這樣的盛景,李昭漪只覺得恍惚。
他這麼說,珩舟便瞭然。
他道:「確是不同的。」
「且不說江南。」他道,「京城乃天子腳下,水淹不到、震震不到,加上京城的守衛森嚴,老百姓的日子總比別好過些。」
李昭漪垂了眸。
「不過……」珩舟嘆了口氣,「也沒好過到哪去。」
他們轉過一條窄巷。
街邊有老嫗在賣一些花編的手串和花冠。
珩舟拿了一串,往李昭漪手上比劃。不多時,纖細的手腕上多了一串散發著香氣的花串,李昭漪眨了眨眼睛,小心地將花串妥帖地安置好,聽珩舟道:
「這兩年江南這兒生意也不好做,也就是沒有天災。」
他們終於走到了目的地。
龍飛舞的府兩個大字掛在正門中央,看著低調而大氣。
珩舟道:「走吧,帶你去見老太太。」
李昭漪怔了一下,被他摟著肩,帶著一起走了進去。
*
進門了李昭漪才知道,珩舟所說的老太太就是他的祖母。
祖母年逾八十,面容端莊。李昭漪原先帶著忐忑,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上門很冒犯,對方看見他,渾濁的眼神卻很是欣喜,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
一直到傍晚,他才得以跟著珩舟離開。
路上他問起珩舟,對方道:「祖母為人隨和,年紀上來了,就特別喜歡和小輩說話。」
尤其是漂亮又乖的小輩。
所以,他才會帶李昭漪特意去見。
李昭漪恍然。
兩人一起用了緻而味的一餐。
江南的菜偏甜口,珩舟原先擔心李昭漪吃不慣,但對方卻意外地喜歡。他一邊吃,珩舟一邊就跟他接著講起了上午的話題。
「主要還是這兩年太,睿德帝病重,奪嫡之爭愈演愈烈。」珩舟道,「大家都人心惶惶,生怕朝廷朝令夕改。加上各地天災橫行,吃飯都問題,哪來的心買東西。」
他頓了頓,「先帝在時……」
「先帝在時,不是打了幾場仗麼。」珩舟給李昭漪夾了一筷子鮮的炒蛋,「那個時候花了大量的軍費,錢不夠,便只能想方設法地湊。」
李昭漪大概查過舊帳,他道:「我記得,打之前就不夠用了。」
那會兒江南幾個大商人帶頭捐了不。其中以氏尤甚。只是打起仗來,燒的就是明晃晃的錢。到最後,也就是堪堪填了個七七八八。
後頭還因著這事,睿德帝對氏起了忌憚。
「嗯。」珩舟笑了笑,「京中的事麼,我們一介草民,也不敢多問。錢怎麼沒的,許是要用錢的地方太多,用著用著,就不夠了罷。」
這話意味深長,李昭漪一邊吃飯,一邊想著珩舟的話。
等吃過飯,珩舟帶他去了房間安置。
接下來的幾天裡,李昭漪都和珩舟在應錦城的各閒逛。
李昭漪跟著珩舟,不僅吃遍了江南的,還見到了江南本土許多大小的員和富商。對外,珩舟一律說這是帶在邊的弟。
無論是宴請還是喝茶,他都帶著李昭漪。
李昭漪年紀小,加上有珩舟作保,倒也沒什麼人忌憚他。
商人們談事,他就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喝茶聽曲。隨著時間的推移,江南這一帶的人脈網與大致局勢,李昭漪了解了個七八。
-
這一日,兩人照舊到了報春樓應酬。
開席前,客人還沒到,李昭漪和珩舟一邊喝茶,一邊閒聊。他心不在焉,珩舟看在眼裡,突然道:「突然想起來,阿殷走了也有七八日了,倒是沒聽小瑯提起過。」
應錦城門一別,別的不止是侍從,還有雲殷一行。
他要辦的事,不在應錦城。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珩舟跟李昭漪講了雲殷小時候的事,他總覺自己是在替雲殷開。針對雲殷揚言要追李昭漪卻真的去理正事這事,他是卯足了勁兒在李昭漪這兒講小話。
問就是「沒有誠意」,再問就是「退一萬步說,這些破事難道比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重要麼?」
而落腳點永遠是「所以讓他哪涼快哪呆著去,小瑯跟我留在江南吧」。
李昭漪對於他這種爭寵似的嘀咕行為很無奈,也完全招架不住,每次都很誠實地說:「其實……我覺得確實正事比較重要。」
他的想法很簡單。
現如今,雲殷才是燕朝的頂樑柱。
他自己可以說跑就跑,但云殷要是撂挑子不干,那就是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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