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這些瑣事，也快解決了。

再過些日子，他們就可以一起去江南。他們還可以像現在一樣，過著平靜但還算有意思的日子，偶爾耳鬢廝磨。

他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麼。」

語氣里幾乎有了哀求。

但是他知道，沒有用。

他說出了口，雲殷聽到了。那雲殷就不會讓這件事稀里糊塗過去。

他眼睫了。

雲殷看著他，慢慢地說：「陛下，您是不是後悔了？」

第41章

雲殷的這句話一出，李昭漪就知道，他是誤會了。

他顧不上自己糾結的心緒，趕開了口：「……不是的。」

「我不後悔回來。」他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雲殷看著他，沒有說話。

李昭漪小聲說：「我只是覺得，我在這個位置上，也幫不上你什麼。」

雖然不是全部，但這也確實是他的心裡話。也是他最近這一段時間最讓他困擾、焦慮和擔心的來源。

相得時間久了，他們也愈發了解彼此。

他漸漸地知道雲殷的底線。

雖然雲殷已經生氣了，但只要給出合理的解釋，對方也不會蠻不講理。

果不其然，他代了原因，雲殷的臉和緩了些。

他說：「不需要陛下幫忙。」

「臣能應付得來。」他低聲道，「陛下不用心這些瑣事。」

李昭漪說：「……可是你很累。」

是真的累。

主要還不是事的繁瑣，而是人心。

這宮裡宮外，懼雲殷的不知凡幾，但懼不代表服從。

總有人想著要把他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即便不能，也想給他使點絆子。人人都說雲殷是臣賊子，但人人都想做雲殷，這才是問題的真正所在。

李昭漪突然被拽住了手腕。

接著，他落了一個略帶了些涼意的懷抱。

雲殷抱著他，閉著眼，下擱在他的肩上，聲音很輕地說：「別。」

「給我抱會兒。」

李昭漪眼睛驚慌失措地眨了眨，看著不遠迅速低頭的影衛，乖乖地沒有。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辰，他才被放開。

雲殷了他的頭髮。

他說：「剛剛弄痛陛下了嗎？」

李昭漪搖了搖頭。

他說：「……雲殷，我是認真的。」

「我沒有後悔過回來。」

他頓了頓，福至心靈地補充，「就算沒有師父，只有你，我也會回來的。」

雲殷怔了一下。

隨即，他笑了。他說：「陛下現在好會哄人。」

頓了頓，他道：「臣知道。」

他當然知道。

知道他在李昭漪眼裡是個好人，知道李昭漪恨不得把命給他。

當然，這些都和無關。

他有些後悔剛剛因為李昭漪的一句話而出那樣的神，李昭漪可能不他，但至上面的這些，他不應該懷疑。

他只是……雲殷想。

他從前從未想過，他會因為喜歡一個人，而患得患失。

李昭漪應當嚇到了。

這麼想著，他愈發放輕了聲音：「回去睡覺？」

李昭漪：「……嗯。」

他被雲殷牽著，兩人一起回了澄明殿。

剛剛的話題，自然也默契地就這樣揭過不提。

-

他們這天沒有做。

李昭漪以為會做，因為從前就是這樣。他有一句話說得不對了，雲殷會用這樣的方式罰他，他都準備好了，但是雲殷親了親他的額頭，說「睡吧」。

真的就什麼都沒做，抱著李昭漪哄他睡了。

等睡醒。

李昭漪的緒也緩和了些。

他覺得自己昨晚的問題的確有些衝了。

他確實幫不上雲殷的忙，但云殷也知道這一點。況且，從前他什麼都不懂的時候，雲殷也都過來了。是他有私心，總想著要快點跟上雲殷的腳步，所以才會覺得雲殷應付不來。

雲殷已經夠忙了，這樣的問題，反而是給他添。

他心裡有些愧疚。連帶著雲殷對他為什麼那麼好的問題也不再去想。

他想，雲殷本來對親近的人就都很好。常梓軒、珩舟，甚至於陸重，因為跟了他幾年，雲殷對他也沒有下死手。

他和雲殷又沒仇。

而且……

而且他們又是這樣，這樣親的關係。

雲殷對他好點，也是很正常的事。

這樣想了，李昭漪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不再糾結於這些折磨他的微末緒。雲殷有時間跟他講朝事，他就認真地聽、認真地記。雲殷沒有時間，他就跟著藺平學習。

他最近膽子大了些，經常會主提問。

藺平雖說意外，但每一次都會不厭其煩地解答。

他們原先只是純粹的教導和被教導的關係，近些日子，較之以往，反而親近了些。

*

這一日，文政殿上完課，已是日落。

李昭漪看天太晚，便留了藺平用飯和留宿。

換做往常，藺平總會以規矩為由拒絕，但是不知是不是和李昭漪悉了，他答應了李昭漪。

飯後，李昭漪扶著他在花園散步，藺平難得了點笑意，道：「陛下，不用扶著老臣。老臣雖年邁，但也還有些力氣，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