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還用了醋啊，得先用醋抹在牛背上，然後再把用水打的破被單蓋上，然後才灑酒點火燒呢。要是火太大，就灑點醋。如果火太小，就加點酒。可得把握著點呢，等牛出汗了、熱了，就得停火，蓋上棉被啥的裹上五六個小時。」林雪君並沒有被樂瑪阿媽問得不耐煩，反而認認真真地給樂瑪阿媽講解起來：

「像牛寒傷腰型麻痹癥、風、產後癱瘓之類導致的牛癱瘓，站不起來，都可以試試這個辦法。嚴格按照我說的做，你們自己也能用這辦法。」

「真的嗎？哎呀，太好了！這可太好了。」樂瑪阿媽一邊拍著掌誇讚，一邊轉頭問塔米爾：「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塔米爾嘿嘿笑著回答自己的額吉（母親）。

另一邊的阿木古楞和烏力吉也正支棱著耳朵聽呢，他們全都學會了。

「林同志，有你可太好了，我們不怕老牛寒了、累了，臥下不走了！」樂瑪阿媽笑起來時眼睛完全被褶皺蓋住，顴骨卻圓圓的鼓起來，格外喜慶可。

「其實老母牛之所以臥倒不走，不僅是因為寒害，還可能是因為缺鈣。」林雪君被誇得心裡滋滋，到鼓勵，忍不住更加仔細地講解起來：

「母牛這一冬吃不到好草，瘦了，缺營養。小牛犢子長過程需要大量營養，尤其長骨骼時需要鈣質。母牛補不上鈣，只好把自己的鈣給小牛，就很容易缺鈣無力導致癱瘓。天冷和勞累也會加重這種癥狀。

「火療可以疏通管，使管溫度上升、擴張，牛就有勁兒了。原本被自己過大的重麻的，一活也就好了。」

「啊啊，我知道了，還有就是，母牛被燒得疼了，一刺激，想跑，就站起來了。」樂瑪阿媽忽然亮起眼睛，興致地搶答。

「太對了，就是這樣。」林雪君眼睛一彎，笑得格外溫。

騎馬隨在邊上的塔米爾聽著自己額吉纏著林雪君問東問西，聽著林雪君耐心解答，還在額吉猜想的時候，誇讚額吉，哄得額吉喜笑開。

他心裡像有一團火，被一把無形的鏟子翻來覆去地倒弄，燙一下，又燙一下。刺刺的，熱熱的，酸酸的，說不清楚，但就是……令他心熨帖又焦躁。

他忽然一夾馬屁，箭一樣衝出去，一路朝前，頂著風，被吹得眼睛臉都刺痛，超快的速度幫他宣洩了裡憋著的激和衝，寒風澆熄了他灼燙的躁。

馬兒跑累了，他才終於好了。

於是放慢速度，等著隊伍慢慢趕上來。

在靠近額吉時，他聽到額吉正扭地跟林雪君解釋之前的誤會。

「琪琪格這孩子說的，我還以為要現場烤牛吃呢，能不著急嘛。」樂瑪阿媽解釋了幾句，忽然笑著將鍋丟給了7歲的琪琪格。

「我都是照實說的，的確是要燒牛嘛……」琪琪格委屈，也沒有說錯呀。

「……」樂瑪尷尬，只得乾笑兩聲。

塔米爾見額吉吃癟，忍不住哈哈大笑。

樂瑪瞧見兒子笑自己，惱了下，可轉念回想一下自己居然真以為林雪君要帶著大家活燒牛，的確可笑，便也忍不住跟著兒子一起哈哈笑起來。

樂瑪阿媽的笑聲可真豪爽，比小伙子塔米爾的笑聲還嘹亮。

林雪君本來已經不笑了，可聽著看著樂瑪阿媽笑，不由得也了染，竟再次跟著憨笑起來。

在這片土地上，大家實在太會大笑了。

張大，一點也不擔心被人說『不淑』『不紳士』『太傻氣』。長生天從不斥責他們大笑，他們便要笑得大聲，笑得盡興。

把什麼煩惱都宣洩了，真是越笑心裡越敞亮，越笑，也就越開心了呢。

林雪君也學會了這樣的笑，的確很開心，就是有點撐。

一張，西北風自己往肚子裡灌，都快飽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林雪君：燒牛屁的時候——

阿木古楞：嗯？

林雪君：還真有點香……

阿木古楞：……

…

第46章 冰原上的小舞臺【3合1】

「你的被大風雪困在房間裡幾個月，藝、音樂、哲學東西就來到你的

一轉眼, 辛苦的轉場路途已過大半。

連人帶牲畜們各個睡不好吃不好，凍挨累，都已經疲憊不堪。

這天晚上, 莊珠扎布老人終於帶著胡其圖阿爸撤了氈包支架和大氈毯, 在一避風的沙窩子裡臨時扎包休息。

轉場的隊伍常常會到沿途遇到的蒙古包里接招待，喝主人為他們準備的『搬遷茶』，可他們這一路過來並沒有路過任何人的蒙古包，大家只好自己扎包為自己準備茶水和好伙食。

一些人立好氈包的支撐樑柱，再搭架子掛氈, 起灶搭火。另一些人將牲畜趕在一堆, 合力卸下駱駝背上、馬車上、大牛背上的家當行李, 再用氈和木柱在風口搭建擋風牆, 驅使蒙獒們看好畜群, 不讓牛馬溜達得離營地太遠。

林雪君幫著樂瑪阿媽幾人忙活完，回到紮營時, 氈包已經紮好，超大的篝火也被點燃。

塔米爾將他背來的幾筐牛糞碼在邊上，著鐵鉗子一塊一塊地往木架篝火里添干牛糞。

火燒得牛糞屑翻飛, 四瀰漫著一苦苦的味道, 林雪君早已不覺得它臭了，每每聞到這味道, 大腦都會產生對溫暖和食的依——燒牛糞換來的總是火焰和烹飪，使對牛糞也產生了無所謂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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