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向嶼的桌麵很，兩張桌子連在一起，雜地鋪滿了漫畫和軍事雜誌，還有幾張理綜卷子，不過都是空白的。

    不知道學習績如何，但是能被老師放養到角落裏，大概也是個學渣。

    周穗將斜的包拎在手裏，掃視段向嶼一番，淡淡道：

    “同桌，清下桌麵。”

    不是商議，不是客氣，而是命令。

    段向嶼都笑了。

    還沒見過這麽囂張的生，班到別人的班級裏，還沒悉環境，就一副反客為主的架勢。

    段向嶼長臂一，像摟垃圾一樣將那些雜誌劃拉到靠窗的桌子上，長蹬著桌子的側麵用力一踹，“吱啦”一聲，外側那張桌子被蹬出去半米遠。

    “我有狂躁癥，離遠點是對你好。”

    周穗一臉好奇地看著桌子飛到腳邊，眨眨眼，也學段向嶼那樣用腳踩住桌子的側麵，用力往回一蹬，“咣當”一聲，兩張桌子頓時又合到一起。

    “沒事，我打過狂犬疫苗。”

    孩子聲音溫溫的，說出的話卻火藥味十足。

    段向嶼沒見過這號人，明明已經見識過他不是善類，不主保持距離，反而還主回來。

    “什麽病？”

    “重度強迫癥，所以見不得東西參差不齊。今天你就算把桌子啃爛了，這兩堆木渣也必須挨著。”

    周穗不不慢地坐下，從包裏掏出一摞書本，整齊地沿著桌子外沿碼整齊。

    的每一本書都心包著書皮，側邊規整地著記號紙，看得出來強迫癥確實嚴重。

    段向嶼托著腮幫子，饒有興致地看著：

    “哦。您這是大城市呆夠了，來我們這村裏當茬子的，路走窄了吧？”

    周穗淡定地將書本整理好，轉頭大膽迎上他的目：

    “有路走就就行，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你信嗎？”

    的眼神過於真誠，再配上這樣一副人畜無害的臉，特別割裂。

    “別人不好說，你肯定行。周...”

    段向嶼想了半天沒想起來的全名，一眼掃到鞋子上的山茶花logo，下意識說了一句：

    “周公主。”

    他說這話是帶著諷刺口吻的，沒想到周穗毫沒覺得冒犯，輕輕一笑，掃一眼他的肩膀，淺淺的小梨渦僵在角：

    “謝謝你哦。”

    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又生生咽了回去。

    多年後，段向嶼問及周穗當時到底在笑什麽，周穗想了想說，你服穿反了，耐克的鉤子是朝裏撇的。

    >>>

    新學校的第一天就這樣平淡無奇的過去。

    下午進行過一次數學測驗，班主任老瞿的課，跟著是育課，育老師有事請假，老瞿在全班的唉聲歎氣中堂而皇之地占用了兩節課。

    周穗沒跟著上晚自習，說要回家取資料，老瞿叮囑家路上注意安全就批了假條。

    直到離開教室的時候，段向嶼還趴在課桌上睡得酣甜，能睡一下午也算個奇人。

    舅舅家住在城中村，離學校差不多兩公裏，抄小路要走半小時。

    巷子口很窄，被一棵壯的古槐占掉一半。老槐樹下放著幾個石凳，周穗坐在那裏等舅舅回來。

    堪堪等到太已經西沉，氣溫驟降十幾度，幹坐著有些冷，舅舅還沒回來。

    猶豫著要不要幹脆回學校上自習，忽然接到舅舅打來的電話，聽聲音有點急：

    “穗穗，你能不能在學校門口等會兒？舅舅手頭有個急活兒，差不多還得半小時過去接你...”

    周穗心頭一，立刻寬道：

    “不用的舅舅，我知道路，我自己回家就行。”

    “那行，你舅媽去接菁菁下課，一會兒就到家。你缺什麽就拿菁菁的用，明天舅舅空帶你去買。”

    “好的舅舅，您別太累，注意。”

    掛斷電話，周穗看著手機屏幕上那縷逐漸暗下來，四周陷寂靜。

    舅舅在一家機床廠做技員，拿死工資的，為了多賺錢會在下班後做些普工計件的活兒。

    周穗不想打他的生活節奏，盡管住在這裏免不得要給他添麻煩。

    老槐樹這裏地勢高，周圍沒有太高的建築，抬頭能看見一片明朗的天空，仰頭倚在石椅上看雲，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聽到有人在：

    “穗穗？”

    周穗睜開眼睛，看見一個頭發濃厚，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正在彎腰看。

    路燈昏暗，他的眼睛卻格外明亮，看上去有些瘮人。

    登時從石凳上跳起來，驚著退後幾步，見那個男人穩穩站著不，並沒有追上前來的意思，再仔細看了他上穿的是警服，這才稍稍放下戒備，上下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男人。

    “穗穗，我是你段叔叔，和你媽媽是同學。以前你媽帶你回來住，你還跟我家那個臭小子一起玩來著，記不記得？”

    時間太久遠，確實不記得了。

    上次回這裏還是小學的時候，那時候姥姥沒生病，舅舅沒離婚，舅舅家裏有個大表哥但是也不帶玩，整天都和胡同裏的那些男孩子出去野。

    周穗記得自己在胡同裏迷路了，急得哇哇大哭，是一個警察叔叔把送回姥姥家的，說是姥姥家的鄰居，應該就是眼前這位。

    “段叔叔。”周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打招呼。

    “哎。孩子有警惕是好事，不過你把段叔叔忘了，段叔叔還是很傷心的。你還沒吃飯吧？你舅舅估計得十點以後才能回來，你舅媽帶著菁菁去練跳舞，估計也得八九點。去我家裏等吧。”

    段野手招呼往胡同裏走。

    周穗有些遲疑，思索著這樣空手去別人家裏是不是不太禮貌，段野則有些不高興：

    “怎麽，我是警察你還不放心？”

    “不是，”周穗不好意思的笑笑，指一指那個黑漆漆的樓道說：“叔叔您請。”

    “呦，原來是怕黑啊，行，警察叔叔給你帶路。”

    段野和舅舅家都是那種自建的二層小樓，兩座房子一前一後，中間隔著一條暗巷。

    段家的外牆要新一些，應該是最近翻修的緣故。

    他家院門大開著，客廳裏亮著燈，能看到廚房裏有人在忙進忙出。

    周穗已經做好阿姨的準備了，忽然看到一個瘦削的年端著兩碟菜出來從廚房出來，趿拉著拖鞋，聲音也裏氣的：

    “老段你能不能對我上點心，起碼按時回家吃飯。我現在可是要選拔進實驗班的關鍵時期，別耽誤我前程。”

    周穗一抬眼，和年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愣住。

    眼前這個端著菜的，居然是那野難馴的新同桌...段向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