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崗後的這段日子，周穗忙得都沒有時間想七八糟的事。

    三模結束後，每個老師要針對學生三次模擬的績做個人總結，以應對最後的考前衝刺。

    除了要跟學生逐個談話，還要跟家長通報備學生的學習況。

    這次三模，除了績比較穩定的閔承和單曉敏穩居班裏第一第二，其他人績都有不同程度的坡。

    而坡程度最大的是蔣西雅，直接掉到班裏最後一名，全校跌出前100。

    如果不趕調整好狀態，升重點幾乎無。

    周穗特意看了的卷子，英語卷子有兩篇閱讀理解完全是在選，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蔣西雅況特殊，單曉敏的案子已經在公安局備案，目前正在偵查當中，估計很快就能查到蔣西雅這裏。

    即便參加高考也未必能有機會進大學就讀，可高考是每一個學子努力三年的夢，在自己的能力範圍，還是願意陪這個問題學生走完最後一程。

    周穗特意選了一個很好的午後，約蔣西雅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廳談心。

    給點了卡，自己點了拿鐵。

    蔣西雅並不領，端起咖啡聞了聞，有些不屑地將杯子推遠：

    “周老師，這種廉價咖啡豆磨出來的東西還是喝，對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是當著店主的麵，毫不顧服務生和店主的臉有多黑。

    周穗笑笑，並沒多爭論：

    “那給你換果？”

    蔣西雅抱著胳膊倚在沙發上，直接攤開說：

    “不用鋪墊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放心，我不會拖垮學校績的。我爸下午就會過來幫我辦理退學手續，博雅還會是重點中學，你還會是優秀老師，我這個害群之馬會自覺消失的。”

    周穗低頭笑笑，抬眼問：

    “那你是要準備移民，還是要出國留學？”

    蔣西雅抱著胳膊往沙發上一靠，角勾著，似乎很不屑：

    “跟你有關係麽？別假惺惺很關心我，你不要拿我當反麵典型我就很謝了。不過無所謂了，我也不指你就給我說什麽好話，因為我也沒有說你好話。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你既然知道這個世界是公平的，那你也應該知道。無論移民還是出國，你都可以都可以死心了。”

    周穗輕輕啜一口咖啡，輕聲說：

    “蔣西雅，我給你出個主意，去自首吧。你還年輕，別這麽早就把自己進死胡同，還是選擇一條越走越寬的路。”

    蔣西雅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緩緩收，眼底漫上一兇狠。

    “什麽是越走越寬的路？跟那群人一起高考，考上一個985，學一個頂級的專業，然後呢？出來像牛工人一樣困在格子間裏麵，每天996，過一年才能勉強買得起一個名牌包，那種窮酸潦倒的生活是你所說的越走越寬的路嗎？”

    周穗點點頭：

    “沒錯，至能讓你心安理得，不用擔心警察半夜敲門。”

    蔣西雅盯著周穗，似乎在判斷是否在虛張聲勢。

    但顯然並沒有，單曉敏雖然沒有膽量反抗，但周穗這個人還是很毒的，這些表麵的和善都是裝出來的。

    “那個賤人，還真長出骨頭了，不過，有證據嗎？不會要拿的照出來當證據吧？貸款的是爸，賭博欠下巨額債務的也是爸，簽訂直播協議的還是爸，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周穗抬眸看，孩子鱗爪飛揚，有著與年齡極其相襯的魯莽。

    “蔣西雅，你就這麽打算跟警察說嗎？那你還是喝一口咖啡吧。等到了裏麵，這種劣質的咖啡豆你也喝不到了。”

    “我偏不。能給我定罪再說吧。或許，我也能找到一個好律師替我逆風翻盤，就像你當年一樣。”

    蔣西雅說完當即起，意味深長地看了周穗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咖啡廳。

    周穗手探了一下，那杯咖啡還是熱的，連喝一口的耐心都沒有。

    周穗著遠去的背影，不想起當年的自己。

    也是小心翼翼地犯了很多錯，鬼馬靈地上了很多當，最後信誓旦旦地錯過了值得珍惜的人。

    隻是那時候太青春，相信自己的能力能抵得過報應。

    蔣西雅的爸爸下午果然來了，簽字退費，蔣西雅兒沒有出現。

    ***

    忙完這個小曲，周穗的生活又回歸到忙碌的狀態。

    一下午才做完十個學生的模考總結，猛一起覺得頭發暈，才意識到已經過了晚上7點，學校餐廳早就打烊了。

    拿起手機準備點外賣，忽然發現段向嶼十分鍾前給發了微信，還打了語音。

    周穗習慣在工作的時候將手機靜音，所以沒有看到。

    段：

    【房門碼多？】

    周穗不解，發了一個問號。

    段向嶼當即拍照，給發了家裏的碼鎖。

    周穗臉忽地熱了一下，本來還在期待著什麽時候能跟重逢，乍一下這麽快就能見到，還有點不適應。

    趕把碼發過去：【110120】

    段向嶼很快回複過來：【有安全。】

    周穗看著眼前麻麻的模考總結表，思緒忽然掉到現實裏，有些抓狂：

    【可是我今天要加班，不能回去找你。】

    段：【不用，我去找你，在學校等著。】

    周穗心頭稍微暖了一下，把手機的信息打開，繼續埋頭做模考總結。

    直到晚上九點多，下第二節晚自習的時候，周穗收到段向嶼發過來的微信：

    【門口。】

    周穗心裏一熱，趕給他打電話，對麵登時接起來。

    “你不會真的在我們學校吧？”

    “嗯，快點下來，菜要涼了。”

    段向嶼有些沙啞，聽上去還有一些困頓，像是剛睡醒一般。

    周穗拔往學校門口跑，剛跑到一半，隻見監控外麵的柏油路上正停著的小車。

    車裏的燈亮著，駕駛座的男人正歪頭看向校門口的位置。

    心頭一熱，忽然覺得有難以名狀的酸衝進鼻腔。

    從未覺得自己的小車在月下如此耀眼，從未覺得自己離幸福這麽近，隻有一抬就能到達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