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惶惶不可終日地擔心著什麽時候失去,不如就真的失去。
許則一直在順應這樣的命運規律,這次也沒有意外。
一月中旬,許則收到了來自聯盟陸軍軍醫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把通知書復印了一份,去許洺和喬媛的墓前,點燃打火機將復印件燒掉。
墓碑上的兩張黑白照片裏,許洺和喬媛的臉上都帶著微微的笑容,像已經褪了的小時候的記憶中一樣。許則有很多話想說,在墓前跪了十幾分鍾,卻無法開口,隻在最後說“爸爸媽媽再見”。
葉蕓華已經轉回療養院,恢復得還可以,雖然仍然不記得許則,但神平穩了很多。
陸赫揚安排的保鏢繼續在許則邊待了一個月,離開的時候,其中一位保鏢告訴許則,出事當天,陸赫揚的手環裏裝著竊聽與一般屏蔽係統無法起作用的衛星定位,從他被綁架開始,所有聲音都會實時出現在陸承譽和林隅眠的耳麥中。理事長派來的特警攔住蔣文眾人,僵持在離倉庫十米遠外的樹林裏,隻要陸赫揚肯低頭對父親說一句“救我”,所有人會立刻采取行。
但陸赫揚什麽都沒有說,平靜地沉默到最後。
“如果真的向理事長求救,那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保鏢對許則說,“他提前給自己打了抑製劑,已經盡可能地把藥對信息素的影響降到最低了,別太擔心。”
唐非繹在逃跑時被蔣文打中腔和小,兩個alpha開車救走了他——是魏淩洲派來的人。之後聯盟總局對唐非繹下達了通緝令,同時沒有意外地查出魏淩洲與唐非繹很早就開始合作,進行大量毒品、藥與軍火的走私販賣。
魏家的集團被徹查,就算能夠存活下來,也會轉變為聯盟製,為政府所有。包括與唐非繹和魏淩洲有牽連的員,都被一個不落地審問與理。
唐非繹失蹤,魏淩洲獄,而賀予在被追捕的過程中發生意外,車子墜山崖下的海中,至今沒有找到——這件事是池嘉寒告訴許則的。
“我覺得賀予是最不該死的那個。”池嘉寒說。
不知道賀蔚是怎樣麵對這個消息的,許則隻聽說他考上了聯盟中最好的警學院,顧昀遲則是進了聯盟陸軍軍事大學。
風雲千檣,命運翻手掌,為每個人造起新的落腳點。
一月底,許則被通知提前進學校開始學習。
從家裏搬去醫學院宿舍的那天下午,許則站在房間的窗前聽了很久。他聽到風聲,鳥鳴,嘩嘩作響的樹葉和樓下小孩玩耍時的嬉笑。
最後許則帶著得可憐的,隻放了小半個行李箱的行李走出門,一步一步下樓,離開這個裝載了很多回憶的舊地。
經過樹下時許則抬起頭,一束淡金的、並不灼熱的日穿過樹枝隙落在他的臉上。許則向上看,看到自己房間的窗戶,想起很久前的一個夜晚,陸赫揚也是這樣看著樓上的他。
一切都隨著早已停止畫“正”字的小本子一起,被許則好好地鎖進書桌屜裏了,以後不會有別人知道。
他被陸赫揚忘記了兩次,但是沒關係,隻要自己一直記得就可以。
第73章
“陳老將軍怎麽樣了?”
“低危組,況還可以,院長剛陪著吃早餐呢。
”
“那就好,我先去放東西,你看看今天誰沒簽到,我等會兒挨個找他們按手印。”
“好哦。”
聯盟陸軍第195軍醫院7樓,放好包換上護士服的omega從更室出來,回到總臺,從另一個護士手中接過簽到,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今日未簽到人員。
“四個大忙人,那我先去找他們了。”
“好的。哎等等——正好來了一個。”護士眼睛一亮,朝剛出電梯的alpha揮了揮手,笑著,“許醫生,你今天又忘了簽到啦!”
正在看病理報告的醫生抬起頭,出薄薄鏡片下一雙深灰的眼睛。他的個子很高,肩背拔,雙修長,勻稱的材將白大褂穿出一種與眾不同的味道,在人群中顯得十分出挑。alpha頓了頓,朝總臺走過來,食指勾住口罩上沿,把口罩拉到下的位置:“不好意思,忘記了。”
“許醫生四點多就過來了,在化驗室泡到現在,忘記是正常的。”護士仰頭看著alpha的臉,笑盈盈地將簽到遞過去,alpha出手指在指紋識別框按了一下。
簽到發出“滴”一聲:“信息素與科,許則,簽到功。”
兩個護士用手肘互相小幅度地推了推對方,最終其中一個開口問道:“許醫生,今天晚上聚餐,你去不去?”
已經有不止一個人問過他這個問題,許則思索片刻,回答:“晚上要回學校實驗室,可能沒辦法參加了。”
“好吧。”護士有些憾地開玩笑道,“許醫生醫院學校兩頭跑是很累的,我們就不煩你了。”
“不會。”許則不擅長應對玩笑,隻會很實在地給出承諾,“下次一定去。”
“真的?那說好了,下次約你不能拒絕。
”
“嗯。”許則點了一下頭,“我先去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