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兒往常不會這麽早起來。

    今日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麽，迎春去接他時，他已經乖乖在床上坐好了。

    見到沈玉梔，他在迎春懷中，一個勁兒朝勾著小手。

    沈玉梔背了一個包袱，裏麵裝著他們的細，靠近小娃娃。

    “怎麽了……呀！”

    “吧唧！”話還沒說完，安兒湊過來，親了沈玉梔一口。

    接著，脆生生甜滋滋道：“喜歡娘親！”

    沈玉梔一晚上的擔憂、思慮，都在稚的言辭裏化了暖意。

    笑彎了眼睛，幫安兒整理頭上的帽子，溫地說：

    “娘親也喜歡安兒。”

    要帶的東西不多也不，沈玉梔通知了車夫過來。

    雨已經停了。

    霧蒙蒙裏，牽著安兒在一旁，看迎春和車夫把東西往車上搬。

    這裏是蔣府的後門，幽深僻靜，除了他們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灰的小鳥撲棱棱落在枝頭，發出清脆的鳴。

    就在東西剛搬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裏靠近，驚得鳥兒飛遠。

    很快，蔣煜的影出現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盯著沈玉梔。

    他不善的麵，給安兒嚇了一跳，攥了沈玉梔的角。

    沈玉梔給迎春使了個眼，讓將孩子抱到了車裏去。

    蔣煜峻臉鐵青，從牙中出一句話：

    “沈玉梔，你當真要走？”

    從容地點了點頭，晨霧之中，纖細窈窕的形，似一株素雅高潔的梔子花。

    蔣煜在傾國傾城的臉上，沒看到毫留和懼意，隻有疏離淡漠。

    短短幾級臺階，卻像是橫在他們之間的天塹。

    他有種非常不祥的預：一旦讓沈玉梔離開，他們就徹底不是同路人了。

    因為焦灼，心口都擰了一團。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給出的條件還不夠優渥嗎？以現在的條件，簡直是高攀！

    京城中多貴想給自己當妾都沒機會呢，還不知足！

    自己甚至都不嫌棄不是完璧之！

    呢？反而嫌棄起自己來了。

    越想越氣，他直接威脅道：“你不怕離開蔣府，關於安兒的世，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京城？”

    枯坐了一晚上，沈玉梔再聽到這話，心裏已經不再激。

    左右不會丟了命，待他們離開京城，這些流言自然也就聽不到了。

    “我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不管發生什麽，都有準備。”沈玉梔淡漠地說。

    蔣煜眼睛都紅了，下意識往前一步。

    “你們在京城中了委屈，可沒人替你們撐腰！到時你就算是來蔣府求我，我也不會幫你們的！”

    沈玉梔：“知道了。”

    天快亮了，這條路人也會多起來，不想太惹人注目。

    於是說：“將軍若沒有其他事，玉梔這就告辭了。”

    話畢，輕輕一頷首，轉往馬車上走，背脊端正，寧折不彎。

    蔣煜想去抓，可是這麽遠的距離，他隻抓到了一把空氣。

    他心慌得不行，自尊心接連挫，讓他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玉梔，你走了，就再也別回來！”

    “你不做這蔣府的主母，有的是人搶著做，往後你別後悔！”

    “你不是討厭赫連棲嗎？你走了，我正好娶做正妻！”

    他的聲音在街上回，沈玉梔自始至終，頭都沒回。

    “吱呀”，馬車門在他麵前關上。

    沈玉梔坐在車裏，小臉兒蒼白，抿了抿。

    迎春抱著安兒，憤怒地用雙手捂著安兒的耳朵。

    安兒什麽都沒聽到，模樣天真。

    “走吧。”沈玉梔吩咐車夫。

    車軲轆向前滾，車的人，微微搖晃起來。

    沒多久，就將蔣煜和蔣府，全甩在了後。

    迎春放下了手，鼻尖酸地說：“他真是太過分了！夫人，不，玉梔小姐，你別難過，他娶誰娶誰去，咱們往後過自己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沈玉梔輕笑了下，搖搖頭，不想在安兒麵前多言。

    說一丁點都不難過肯定是假的，但要說有多麽痛徹心扉，也沒有。

    不曾過蔣煜，既然沒有期，自然就沒有失。

    今次一別，與赫連棲不死不休。

    蔣煜若是站在那邊，就也是自己的敵人。

    “娘親～”安兒地喚回了的思緒。

    “怎麽了？是不是了？一會兒讓迎春給你買兩個饅頭吃好不好？”沈玉梔他的小腦袋。

    安兒乖巧搖頭：“我不。娘親，你看。”

    他把背在後的小手舉起來，著的赫然是一株樹枝。

    “這兒，發芽啦！”

    沈玉梔定睛一看，枝丫上果然有一抹抹的新綠。

    脆的小芽，著的生命力，歡喜地報著春的來到。

    也不知安兒是何時折的這樹枝，寶貝地往前遞了遞。

    “送給娘親～”

    沈玉梔的心房，像被錘子重重地敲了一下，湧現出難以言說的震撼。

    指尖抖，接過了發芽的樹枝，地道：“謝謝寶寶。”

    “不客氣哦～”

    捧著那截新枝，緩緩呼出一口氣。

    在和離的這天，見證了春天的到來。

    ＊

    盧氏匆匆趕到沈玉梔的院落時，們主仆三人已經離開。

    還未進門，就急得大呼小：“速速去把將軍請來！”

    等推開院門，撲麵而來一陣熱浪。

    定睛一看，這院子裏外，竟然生了數盆炭火！

    “哎呦，沈玉梔這是想幹嘛！”既不解又心疼地直拍大，“天越來越暖和了，簡直浪費！”

    蔣煜隨後趕到，著那一盆盆炭火，也怔在了原地。

    盧氏連忙問他：“沈玉梔和我寶貝孫孫呢？”

    “……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

    “不知道。要同我和離。”

    盧氏眼前一黑，哭喪著臉：“這個沈玉梔真是不識好歹！自己走也就算了，憑什麽帶走我的寶貝孫子？你速速派人去把安兒帶回來！我蔣府的嫡孫，可不能跟著一個棄婦顛沛流離！”

    又指著滿院的炭火，“還有，你看看，多鋪張浪費！”

    蔣煜低聲問：“真的是鋪張浪費嗎？”

    “……你什麽意思？”

    “這是三年來被克扣的炭，一次燒個夠，有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