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欣喜過後，隨之而來的更多是迷惘。

    晏辭輕輕捉著淩願欣的手，修長骨的食指靜靜敲打著桌麵，良久他道：“臣的母妃晏氏，全名為，晏容。”

    如果晏容還活著，那他們二人又該去哪裏找的蹤跡？

    “阿辭，你原先說過你的母妃出卑微，是位沒有鄢國脈的宮......”

    淩願欣提醒著他，“有沒有可能，你的父皇將你派遣到大頤當質子之後，就把母妃的名分給撤掉了，重新當回了宮？”

    聞言，晏辭舒了一口氣，卻又倏然想到了一種更加不好的可能，“要是連名分都能除了，那他會不會直接將母妃賜死......”

    畢竟當年他來頤國當質子的時候，前兩個月還收到了晏容寄來的書信，但之後，就再也沒收到過了。

    “阿辭你別這樣想。”淩願欣安著他的背，聲線溫，“宮，同樣是沒有資格寄出書信的呀。”

    隻不過，若是將搜尋的目標從妃嬪轉移到了宮上，那翻找相關消息的難度和工作量就提高了許多。

    “隻要沒有找到最後的結果，我便一直陪著你找著，反正我們當下的時間也還充裕，我都會陪著你。”

    淩願欣起走到書房的窗那兒，將窗門打開，一縷清晨的斜照了進來，落在男人有些發冷的手上。

    “阿辭，答應我。盡人事，聽天命，好嗎？”

    晏辭微抬眼簾著。

    要尋找的，分明是他的母親；可都沒有懈怠，那他就更加沒有理由懈怠了。

    他低低應了一聲，“好，那便辛苦願願，要繼續陪著臣一起找了。”

    “不辛苦。”淩願欣略微彎了彎，“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了。”

    當一個國家覆滅另外一個國家的時候，那些地位低下的宮人，不是死在軍中，就是重新被收宮中，繼續伺候人。

    當然也不排除有些宮人能夠趁機逃出皇宮，落足民間。

    所以晏辭即刻派人，前去鄢國舊都打聽起了晏容的消息。

    與此同時，他也和淩願欣一起前往涼國尚宮局舊址的司簿房，翻查這邊十四年前收錄的宮人名冊。

    不出片刻，總共有八十多本名冊，就這麽齊齊堆放在了眼前，那查閱的工作量自然是相當大的。

    淩願欣幹脆就讓當地太守把先前司簿房所有的史全部了出來，一同幫著翻找晏容的名字。

    安置完了這些事，突然問道：“母妃若是健在的話，現今當有多歲了？”

    晏辭掂量了一番，“四十有五。”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年齡，早就可以出宮了。”

    孩嫣然一笑，還特意再找人要來了一份這些年已經出宮的宮人名冊。

    這麽一來，要看的書冊就又多了十多本。

    淩願欣命人將這些書送去他們此行暫住的府邸，“這十多本書，就由我們二人親自查看好了。”

    晏辭緩緩點了點頭。他的狀態，還是很消沉。

    便一路安著他，也盡可能周到地安排好了一切。

    臨走前囑咐那些幫忙翻看名冊的史，若是尋到了晏容的名字，重重有賞，切記不能大意疏忽。

    回到府邸，兩人匆匆用過了午膳，便繼續翻看起了名冊。

    斜從西側一路照到了東麵，庭院有一株不算高的梨樹，影子拖得又細又長，邊上還擺著一架梨花木製的古琴。

    淩願欣翻完了一本名冊，有些疲憊地了眼睛。

    “阿辭，”眺向那棵梨樹，“我們種的那棵小願辭，是不是也該開花了呀？”

    五月之後，正是茉莉花的花期。

    原來轉眼間，他們就已經婚一年了。

    “是開花了。”

    晏辭眼中同樣遍布疲憊，但這會兒還漾了些，“等我們回去時，就能看到了。”

    他起，把含音支開，站到小公主的後替了肩，“若是看累了，就先不看了，做些別的事緩緩吧。”

    淩願欣扭了扭肩膀，“不行，還是早些翻看完會好一些。”

    “讓臣自己翻看便好了。”

    晏辭俯下子，下輕輕抵在的肩上，輕聲請求，“想聽願願彈琴。”

    淩願欣眸撲閃，回過頭來他，“你想聽了？那我去彈給你聽，可不要嫌我手生了才是。”

    為一個中原文明開化之國的公主，自然是會些琴棋書畫的。

    但是這一世重生以來，幾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反而不似前世那般天悲世傷今，想著要去散心或者彈琴排憂。

    男人哼笑一聲，“嗯，不會嫌。”

    淩願欣便去庭院中將古琴抱了進來，坐在晏辭前。

    深吸一口氣，輾轉撥弦。

    纖纖玉指在弦上流轉，清澄似泉水的琴音躍然指尖。

    不疾不徐，聲圓潤，像是能夠平男人心中焦慮的緒。

    晏辭長舒了一口氣，在琴的陪伴之下繼續翻閱起了名冊，心緒恬靜了許多。

    一曲作罷，盤坐在琴前的淩願欣忽然有些慨，麵欣的神：

    “阿辭……想不到，我又能彈琴給你聽了。”

    “又？”晏辭垂落眼睫，似乎有些不解，“此話怎講？”

    淩願欣輕聲應了個“嗯”，俏地偏了下腦袋，彎起指尖撥了幾個調兒，“你聽，這是玉樓春曉的頭兩句。”

    晏辭低頭看著書，微微點了點頭，“臣記得，前世的願願，很喜歡彈這一支曲子。”

    “此曲，亦名春閨怨，意在表閨中子的愫……”

    淩願欣著他盈盈而笑，繼續彈奏起來，“早在那時，這曲便是彈給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