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辭剎那間心肝揪。

    一個人就在韻宮裏痛得死去活來，可他居然不在邊陪著？

    明明昨天太醫才說過，還要再等幾天，不會那麽快臨盆的......

    想到這裏，晏辭再也顧不得那麽多。

    他猝然闊步上前，漆黑的眸子抑製住眼底翻湧的緒，“陛下，恕臣先走一步。”

    繼而還未等淩燁承示意什麽，一掀服，轉就走。

    “這朝，不是才剛開始嗎……”

    群臣落下一片不解的聲音，

    淩燁承迅速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將小手一抬，“眾卿肅靜！”

    登基將近十個月，他幾乎完全適應了為一國之君該有的模樣，哪怕晏辭不在朝廷上，他也能清醒地鎮住場麵。

    他清了清嗓子，宣告道：“今日，朕的大頤怕是喜上加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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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辭箭步闖出朝堂，也不坐上馬車，翻上馬，徑直就往韻宮趕去。

    溫離迅速上馬隨其後，結果不知怎的，他家大人騎馬的速度也忒快了，他本就追不上。

    晏辭這才得空，揮手了額間因擔憂而暴起的冷汗，“差人了太醫沒有？”

    “了！”溫離隻能邊追邊喊，“是含音去的！”

    聞言，晏辭心中再無顧忌，倏然揚起一鞭，“駕！！”

    他將這匹馬騎得更快。

    幾乎是眨眼間就飛去了溫離視野的盡頭，再也見不到半點影子。

    ……

    不出半刻鍾，晏辭竟是先於幾名太醫趕到韻宮的。

    回寢殿時，便見他小公主躺在床榻上，神無比痛苦，沒了的小掙紮著，喚出殘缺不全的隻言碎語。

    淩願欣疼得眼上蒙了一層霧氣，白蒙蒙的，徹底模糊了的視線。

    轉眼間，視野裏撞上了那道悉親切的影，心底安定了些。

    “阿辭……”

    “好疼，肚子好疼。”

    晏辭小心翼翼地擁著，看在自己懷裏捂著肚子，慘白的麵像是馬上就會要了的命。

    “臣在，臣一直都在。”

    男人微閉眼眸，掩飾著眼眶上那陣擔憂的紅意，將的臉頰輕按在前，試著給予安全。

    除此以外，他竟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用溫暖的手掌上的額頭和臉頰，極盡鎮靜地哄：

    “太醫很快就來了，願願不會有事的。”

    話音落下，太醫和一眾接生的產婆、嬤嬤就齊齊趕來了殿外候命。

    “快進來！”

    看到那些人還在外頭磨磨蹭蹭的，晏辭顯然有些惱怒。

    張太醫連忙哆嗦著上前，捉起淩願欣無力的小手為把了下脈，再仔細地按了按。

    淩願欣在床上蜷著，手指頭倏然捉了晏辭，間發出一陣陣的痛哼。

    雖是什麽話都沒說，但晏辭隻覺得心肝被千百針紮穿了似的難。

    他的臉跟一張白紙似的，和一樣蒼白，但他盡量忍著他神的慌和張。

    太醫終於複命道：

    “回大人，公主殿下確實要生了。”

    幾位產婆和嬤嬤聞聲立刻進殿，“晏大人，子生產氣重，您得回避一下，免得衝撞到了您。”

    回避？

    “本不怕氣，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誰衝撞誰！”

    唯有一個念頭，釘死在了晏辭的腦海——

    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陪著。

    晏辭深深了一眼淩願欣，攢了的手，再度安道：

    “阿辭在，不會走。”

    床上的人兒也微微抖著，發出了虛弱的聲音，“要夫君……留下……”

    韻宮的兩個主人都這麽說了，太醫和產婆也沒去再理論什麽，立刻各司其職地忙碌了起來。

    隻要不添，就沒有必要將人驅趕。

    就是誰都不大明白，尋常婦人都要經曆這一劫的，他們也沒見過哪個做丈夫的會擔心這樣。

    更不要說，這位首輔平日裏在朝堂上是個怎樣殺伐果斷的存在。

    一時間，殿中的人來去匆匆，端著大盆小盆來往的宮人絡繹不絕。

    是聽著這些人忙碌的腳步聲，淩願欣都害怕得不得了。

    孕期一直都被晏辭照顧得很好，九個月以來都沒有什麽不適的覺，但從來沒有想過生孩子會疼這個樣子。

    終於繃不住淚水，嗚咽起來，“我好怕。”

    晏辭又何嚐不怕呢？

    他的願願，這麽纖瘦貴的一個人，看著就沒多勁兒。

    他懊悔自責地想，他怎麽能讓做這種要了命的事……

    男人的嗓子都不由自主地有些發幹。

    他俯下來，吻住的瓣，再緩緩上移舐去的淚水，“疼了，就抓住臣。”

    接下來的時間，真是度秒如年的難熬。

    將近忙活了三個時辰，水一盆接一盆地端走，巾帕一片又一片地換，產婆卻說孩子連個頭都沒出來。

    陣疼了這麽久，淩願欣都快沒什麽力氣哭下去了，下意識地想，現在的臉一定難看頂了吧。

    “阿辭，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小公主抓著晏辭的手，細聲呢喃。

    晏辭心疼壞了，“不會，我的願願怎麽樣都好看。”

    他的手和胳膊，都被抓出了一片鮮紅的指甲印，沒有一片好一點的。

    這時產婆的勸說聲再度傳來：“公主，您忍忍，再用點力啊……”

    淩願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蒼白的瓣輕輕抿。

    “願願……”

    晏辭下意識到事不妙，骨節分明的手指順著的手腕,索到了的佛珠，“平安”二字的刻紋著他的指腹。

    “呃啊！”

    耳際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心裏一揪，忽然有一陣衝不可遏製地像是在他腔炸開，“願願！”

    淩願欣痛嚎著，倏然睜開了眼睛，大著氣。

    接著，接生的嬤嬤們發出了欣喜的聲音：

    “就要出來了！”

    “公主……您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

    晏辭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比怯懦的人，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往那片被染得深紅的被單上多瞧一眼。

    他眼眸猩紅，含著淚湊近的耳朵，“願願，抓我。”

    淩願欣沒有更多的力氣回應他，就連抓著他的那隻手，都快失去了知覺。

    像在午夜，是洶湧海浪上的一隻孤帆，被浪無地拍去了礁石上，要將摔個碎骨。

    疾風驟雨將拍得昏頭轉向，就要徹底失去了視線。

    拚盡了全力去抓了想要的一切。

    晏辭給予了最後一的溫度，終究化為一束熾，劈開了眼前的混沌。

    伴隨著那聲嘹亮的啼哭。

    天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