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緒道:「沒有。不過你還沒解開嗎?還是我自己來罷。」
「這種小事不勞夫人手。」看起來虞令淮很快適應了這種稱呼,「沒機會給你畫眉,解釵子總是可以的。」
容緒若有所思地唔一聲,「既然你躍躍試,下次可以畫畫看。」
畫眉,只有晨起或出門時才會發生的一件事,被四平八穩地說出時,虞令淮手抖了下,沒接話。
又過去一彈指,總算解開釵子與氅的桎梏。
髮髻因此稍顯凌。
虞令淮猶豫一下,決定先不告訴容緒。他暫時沒有掌握挽發的要領,沒法幫。
「等等。」容緒忽然拍了他胳膊,「釣竿呢?你一塊兒扔水裡去了?」
虞令淮順著容緒的視線看向水面。
游魚早就桃之夭夭,而釣竿仍在起起浮浮。
「你……」責備的話說不出口,畢竟他是為了撈,才會失手扔掉魚竿。
「咕嘟嘟。」伴隨輕微水聲,釣竿徹底沉沒。
這太戲劇了。早不沉沒晚不沉沒,偏在他們注意之時沉下去。
虞令淮有些興致索然,不過這是容緒難得對垂釣展現出興趣的一回,他今夜必須釣上魚!
「只剩一桿釣竿,沛沛,我教你?」
「釣魚還用教麼?」
虞令淮但笑不語。
容緒輕哼了聲,執起釣竿,給他眼神示意。
對於此道,虞令淮絕對是個很負責的夫子。容緒本以為他會藉此機會跟摟摟抱抱——就如話本故事裡男角和角發展那樣。
然而虞令淮神認真,貌似是真的想教會。
容緒哭笑不得,卻也在不久後開始投。
–
「魚!是魚欸!」
容緒欣喜地想站起,肩膀被虞令淮按住。鎮定的聲音落在耳畔:「別站起來,魚竿輕抖末尾。」
容緒將這番要領記得很清楚,輕抖是為了收線時不讓魚跑了。
「嘩——」
魚優的曲線在半空劃過,水瀲灩,令容緒眼前一亮。
雖然有點小,且認不出是什麼品種。但這是魚欸,真的釣上了魚!
容緒頭也不回地吩咐,就連語氣都輕快起來,「快,你把它弄下來。」
「你不想試試親手取魚?」虞令淮負著手,一副「你親自釣上來可真厲害,但與我無關」的旁觀模樣。
「不、想。」
真是開玩笑,黏黏膩膩的,才不會去。
說話間,魚猛烈掙扎,尾部甩出的水花四濺紛飛。
容緒瞇了眼,卻還是被準濺到。
鮮見地慘一聲。
——莫非是魚聽見心里的嫌棄,故意報復?
「我看。」虞令淮靠過來,一手扶著容緒的肩,一手在閉的眼皮上。隨後頗為無奈地說:「你先鬆手,現在我們之間橫著一條魚、一桿竿,不方便。」
「好不容易釣上來,又跑了怎麼辦?」
「你鬆手,待會兒我替你釣。」
容緒抿了下,「十條?」
虞令淮有一瞬的失語,趁分神,奪了竿。沒去侍弄魚,留出乾淨的手給看眼睛。
接過容緒遞上的帕子,一邊給拭,一邊說:「十條,不釣滿不上岸。」
正如今夜說走就走的出行,他此刻的允諾聽著也很隨意,但容緒知道,既然虞令淮說了,他就一定會做到。
–
晨曦微亮,早起的行人或神匆匆,或打著哈欠。
一夜未睡的兩人面對面坐在湯麵鋪子裡,眼下稍有烏青,但面容並不憔悴,反而神抖擻。
虞令淮完容緒那邊的筷子、勺子,再自己的。
容緒拿勺舀了一口麵湯。
魚是虞令淮釣上來的,從活蹦跳到下鍋做魚湯,前後不超過一個時辰。
還沒咽下,容緒就驚喜地嗯了聲,上揚的尾音泄出的喜。
看了眼忙碌的店家,低聲音對虞令淮說:「沒我想的腥,反而有種鮮甜味,調味也淡淡的。」
「魚湯麵」,甫聽起來容緒就皺了眉頭。虞令淮極力推薦,說是一家擅長淮揚菜的鋪子,魚湯麵是當地特,絕不會讓失。
「說起來,你在會稽應該也吃過吧?」虞令淮向店家要了一隻小碗,拿開水燙過,放到容緒手邊,又取來裝蘸料的小碟,示意可以把魚骨吐在裡面,忙活完才繼續道:「海魚做底,湯頭更鮮,一起熬湯的還有豬骨,我是看畫兒就覺得不會難吃到哪裡去。」
「畫?什麼畫,畫冊嗎?」
容緒又抿了一口魚湯。這會兒的湯經過輕輕吹拂,溫度降下來一些,不至於燙壞舌頭品不出鮮味。
「嗯,畫冊。」虞令淮含糊地回答,又自然地扯開話題,說起另外九條魚要帶回宮,若想養在碧梧宮那口大缸里也行,或是拿去書房,考考庖廚的手藝。
容緒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追問畫冊,而是順著話茬講:「不行,你說的莫非是湖綠底的花鳥紋缸?那是養蓮的,不下這些大魚。」
虞令淮噢了聲,「剛才不是有人嫌棄魚小?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魚量暴漲?」
容緒一噎,瞪他:「食不言,寢不語,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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