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泓勛不可質信地看著妹妹，仿佛不相信牧可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舉，直到聽見赫義城沉默中發出的嘆息聲，他猜到某種可能，似乎明白了什麼，愈發心疼為了寬他心努力微笑的小人兒了。

等賀泓勛走了，赫義城和賀雅言沉默地互瞪了對方足足一分鐘之久，然後像是爭搶什麼似的，同時快步往門走，結果很喜地被並不寬敞的門框卡住了，惹得牧可憋不住笑，差點再次掙破刀口。

舊的挑釁

走出赫義城和賀雅言的視線，賀泓勛就撐不住了。他單手扶著腰，費力地靠在樓梯的牆壁上，微仰著頭疼得直咬牙，招來過路護士和病人的側目。

“泓勛？”見到賀泓勛的剎那，戚梓夷眼中燃起驚喜，將手中的病例jiāo給護士，快步走過來，發現他的不對勁，張地問：“你怎麼了？”

賀泓勛擰眉，勉qiáng站直了：“沒什麼，累了，歇會兒。”

深知他有腰傷的戚梓夷怎麼可能輕易被瞞過，注意到他的手下意識撐在腰際，語帶責備地說：“騙我了，腰傷犯了是不是？怎麼不直接來找我？”話語間，手yù挽住賀泓勛的手臂扶他。

微微側避開的攙扶，賀泓勛退開了一步距離：“沒那麼嚴重。”

拒絕的意思那麼明顯，戚梓夷不得不尷尬地收回了手：“需要我幫你安排嗎？”

“謝謝，不用了。”賀泓勛客氣地道謝，低頭看下腕上的時間：“我還有事，先走了。”

用了很長時間才挪到醫院大門口，賀泓勛停下來倚在人行道的樹桿上休息，疼得滿腦袋是汗。不是他逞qiáng不想看，而是他不想在陸軍醫院看，那樣必然要接到戚梓夷，他擔心牧可知道了心裡不痛快，不利於康復。

正在想先到就近的哪家醫院檢查下，起碼先止了痛再說，寧安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了解賀泓勛突然離開的原因後，政委問：“哪家醫院？陸軍總醫院？”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寧安磊皺了下眉：“看看你們這小兩口，好不容易見一面全病號了。這樣吧，部隊醫院的條件也不太好，你gān脆就在那治療吧，我隨後就安排，你直接去報導就行。”

“政委，我……”

“不過總部的嘉獎會你得到場，時間另行通知。就這樣了，這回徹底把腰治好，別落下病。賀泓勛同志，腰，那是大事，小心你小媳婦不要你。”寧安磊說完笑著掛了電話，毫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賀泓勛了太xué，攔了輛計程車，勉qiáng彎下腰坐進去。到了賀雅言公寓他直地躺在了客廳的木地板上，歇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倒不是疼得暈倒了，主要是對於腰傷發作的人來說，躺板休息的效果要好些。

在賀泓勛離開醫院的這段時間，向薇救了場。賀雅言和赫義城這兩個互看不順眼的人總算不再向面對階級敵人一樣瞪著對方，令牧可稍稍鬆了口氣。儘管很清楚賀雅言對赫義城的不滿緣自於他對賀泓勛的反對，但那畢竟是qíng深厚的小舅舅，牧可不希他被誰兌。

久未面的向薇依舊神采飛揚，沒大沒小地和赫義城開玩笑：“赫參謀長，有段時間沒見你越來越帥了，肯定又迷倒一大片兵吧？”

向薇的崇拜赫義城已經司空見慣了，對於牧可的好朋友，他總是很溫和：“差不多每次都是這句臺詞，薇薇，下次換句新鮮的。”見呲牙笑，他以長輩的語氣詢問：“最近忙什麼呢，好像也有段時間沒和可可聚了吧？”

提到工作，向薇沮喪了：“別提了，我已經被老闆當機人了，合同一份接著一份，天天加班，搞得我氣都得打報告。早知道這麼辛苦我就該順了向校長的意留校得了，還可以天天欺負牧老師，樂趣無窮啊。”

被晾在一邊變空氣的牧可對著壁頂鄙視：“欺負我的後果是很嚴重的，你確定承得了？”

毫無威力的威脅！向薇切了一聲，使壞地了牧可的頭髮。

怎麼都和的頭髮過不去啊？它這是招誰惹誰啦！牧可瞪眼，有氣無力地抱怨：“我現在的樣子已很不人類了，拜託你不要再我了。”

向薇朝做鬼臉，很厚道地以手指幫小病號理了理七八糟的頭髮。

赫義城見狀彎笑了，笑意蔓延至眼裡。

賀雅言意外地發現此時的赫義城很平易近人，相比和的針鋒相對簡直判若兩人，在琢磨著似乎該收回之前對他的腹誹。不過在收回之前，再次狠狠腹誹了一遍又一遍，誰讓他害被門框卡住了呢。

就在赫義城和向薇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象徵xing敲了兩下。

意外於來人居然是戚梓夷，賀雅言站起來問：“找我嗎，梓夷？”

眼晴在病房裡掃了一圈，仿佛沒有找到原本以為該在這裡的人，戚梓夷理所當然地問：“泓勛呢？”

不難聽語氣中的捻，赫義城抬眼向，臉平靜，qíng緒不明。

似乎怕戚梓夷的出現令哥哥的形象在赫義城面前打了折扣，賀雅言顯得不太熱絡：“他晚上要陪護，回我那換服去了。有事嗎？”

“陪護？”平和的目陡然變得犀利了幾分，戚梓夷語有不善：“自己都是病人還陪護？”走到牧可chuáng前，以質問的口氣說：“你不知道他的腰傷復發了嗎？難道你沒看出來他走路的姿勢不對？腰痛發作的急xing期，他需要臥chuáng休息。”

嚴厲的語氣本就是在責怪牧可不該讓賀泓勛陪護。赫義城要是再看不出來戚梓夷對外甥的針對就枉他活這麼大了。他很火地站起來，犀利的眼神仿佛可以she出子彈。

牧可手扯住他的袖，地了聲：“小舅舅。”阻止的意思顯而易見。

“怎麼回事？”為醫生的賀雅言並沒發現哥哥的異樣，替牧可問出心中的疑問。

“之前在樓下到他，看他的樣子就覺得不對勁，可他說沒事。剛剛接到電話，五三二團安排他住院，說是腰傷犯了，很嚴重，要求院方給他做全面徹底的檢查和治療。”

“泓勛回來你帶他到057號病房，我已經安排好了，先做檢查，然後進行理療。”戚梓夷獨斷專行地jiāo代完，俯低狀似給牧可拉被子，刻意低聲音僅以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不懂得照顧他不要，起碼別給他添麻煩！”

聽到戚梓夷說了什麼，賀雅言警覺xing極高地：“梓夷！”

地為牧可掖了掖被角，戚梓夷以醫生的份微笑著提醒：“好好休息。”

等離開病房，向薇很不慡地問牧可：“這人誰啊，比二五八萬還拽？和你說什麼？”

明知赫義城對賀泓勛有意見，牧可自然不會說戚梓夷是他的前友，而對於“善意”的提醒更不可能提及。竭力下眼中湧起的淚意，邊枕邊的手機邊雲淡風輕地說：“上個月我來檢時見過，是賀泓勛的，朋友。”

聞言，赫義城角抿一條線，目沉沉地盯了牧可一眼，隨即沒事人般向了窗外，心思不明。

部隊裡能說上話的只有袁帥，牧可把電話打了過去。

和牧可絕對是知無不言的，袁帥把從陳衛東那了解到的qíng況如實匯報了，然後以崇拜的語氣說：“老大太酷了，了傷還能跑得比兔子都快，教導員說他被扯下車的時候差點摔了個狗吃……”意識到不該在面前說話，袁帥及時剎車，末了說：“你們已經會合了吧？趕好好侍候侍候我們營長，整點大補湯啥的，這一路搞得比二萬里長征還艱難，十七公里，簡直不是人gān的事……”

“什麼十七公里？”

“你不知道啊？老大抄近路去A城，結果那破車罷工把他扔在鳥不生蛋的地界了。那地方荒得一天也路不過一輛車，他除了甩火向你靠攏，等待我營救不是他作風啊，肯定跑去的。剛打電話讓我去取車呢，我一聽位置，嚯，保守計算到市里也有十七公里。看看我們營長對你這份心，蒼天可證啊。哎，我說，你怎麼了，老大火燒屁的……”

牧可急切地打斷他，不可置信地再次確認：“你是說他跑了十，十七公里過來的？”

赫義城倏地調轉回目，眼裡寫滿了驚詫。

對於當兵的人來說，哪個上沒點兒傷？不是有這麼句話嘛，軍人的錢包是有擺設xing的，，是有摧殘xing的。所以，對於營長同志舊傷復發赫義城原本並沒放在心上。但是，他卻無法想像賀泓勛頂著腰傷跑十七公里的qíng景。他甚至自問，如果換是他，能否在這樣的條件下完任務。

賀雅言聞言瞬間惱火了，也不管牧可還在打電話，生氣地吼道：“完全不想要腰了，就該疼死他！”然後甩門跑去張羅老哥治療的事了。

電話掛斷的時候，晶瑩的淚，地從牧可的眼角落下，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從齒間溢出：“小舅舅，你說，他是喜歡我的吧？”

傍晚的天中，赫義城側站在chuáng邊，心思恍然。

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賀泓勛再次出現在陸軍醫院。黑的襯衫，深的外套，襯得他肩寬長，慣常清冷的眼眸在看到迎面走過來的戚梓夷時，顯出幾分疏離和無可奈何。

沒奢他會主打招呼，戚梓夷直接說：“醫院已經接到你部隊的電話了。”

賀泓勛眉頭微：“麻煩你儘量把理療的時間安排在下午。”這樣他就有時間陪牧可打完點滴。

“怎麼，還想照顧你，朋友？”牧可院的當晚值班的戚梓夷就知道了。說實話，遲遲未見賀泓勛，失的同時心裡反而平衡了，認為或許牧可在他心裡並沒有賀雅言說得那麼有份量。而現在，又不確定了。

賀泓勛的沉默是對心痛的註解。著他濃重深遂的眉眼，戚梓夷有點傷：“可你也是病人。如果得不到徹底的治療，會影響日常工作和生活。”

賀泓勛想說“謝謝關心”，話到邊又被自行消化了，如此qíng的客套不適合他。

短暫的十幾秒沉默後，無話可說的賀泓勛抬步yù走。錯的瞬間，他聽見戚梓夷說：“是為了報復我選擇了衛明，才找了嗎？”

賀泓勛倏然轉過頭來，投she到戚梓夷臉上的目冷寒而尖利。然後他自嘲般笑了，笑得淡且累：“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