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晚安

　　邵寒越和傅今栩進了書房後把門帶上了， 他將書包往桌上一扔， 轉看著傅今栩。

　　傅今栩：「去年八校聯考那張卷子你做了嗎。」

　　「……」

　　「沒做？」

　　「做了。」

　　「那你不吭聲。」

　　邵寒越往後靠在桌上，目往下挪了挪， 「忘了。」

　　「啊？」

　　邵寒越笑了一下，突然道：「你今天很好看。」

　　傅今栩愣了下，耳朵立刻紅了：「……莫名其妙。」

　　邵寒越掃了眼眼前紅紅的耳朵，愈發想逗，「覺得好看怎麼莫名其妙了。」

　　「……」

　　「你穿子好看。」邵寒越手住的臉， 瞇了瞇眼道， 「就是太好看了， 不太想讓別人看。」

　　傅今栩像深吸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

　　兩人現在的心思確實是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可即便是這樣，還是經不住邵寒越這樣的舉。熱度會蔓延， 由耳朵到臉頰，最後似乎纏綿在他過的那一塊上， 麻麻，讓人不知所措。

　　「你能不能不說這個。」傅今栩撇過頭，「讓唐阿姨聽到怎麼辦。」

　　邵寒越眉頭微揚：「哦，一時沒忍住。」

　　傅今栩瞪了一眼， 繞到書桌後面：「快點把你卷子拿過來吧，別說那些……有的沒的。」

　　邵寒越懶洋洋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這算有的沒的？我怎麼覺得正常。」

　　說著， 邵寒越那隻手又忍不住往臉上去。

　　白白的， 著還真舒服。

　　篤篤——

　　書房門突然被敲響。

　　邵寒越一頓，把手收了回來，有些意興闌珊。

　　書房門打開，唐茵手裡端著一碟小蛋糕，從門外進來了，「栩栩，會不會呀，先吃點東西吧。」

　　傅今栩：「謝謝阿姨，不過我也剛吃完飯沒多久，不會。」

　　「沒事，那就當零食吃吧，這幾個口味都是寒越讓做的，說你會喜歡。」

　　邵寒越看了唐茵一眼。

　　唐茵笑笑道：「你們在寫試卷呢？栩栩你辛苦了，好好帶帶寒越。」

　　傅今栩：「不用的，他其實比我厲害，這次還考了第一。」

　　「啊是吧，哎呀我就說寒越其實很厲害的，他人很聰明，很多事一學就會。噢對了，他格也好的吧？蠻懂照顧人的，而且他……」

　　「還有事嗎。」邵寒越擰眉，打斷唐茵莫名其妙的王婆賣瓜舉，「沒事的話我們還要寫題。」

　　「啊……對對對，你們還要寫題。」唐茵的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那行吧，媽先出去了啊。」

　　「哦。」

　　「過會再給你們送水果進來，你們慢慢寫。」

　　「知道了。」

　　「兒子，加油。」

　　「……」

　　唐茵出去後，邵寒越也就沒在都逗了，專心地說起題目來。

　　兩人解決完卷子，又各自刷了會題。

　　做的都是歷年真題，傅今栩數學和理偏弱，所以一直在解決這個，寫了一個小時後，轉頭看了眼邵寒越。

　　後者低著眸，正對著草稿紙刷刷寫著數字，他很專注，輕抿著，似乎在考慮某個小細節。

　　傅今栩看著看著就有些恍惚，這個人的睫怎麼這麼長啊……

　　「你再這麼看下去，我大概也沒心思寫了。」邵寒越突然道。

　　傅今栩一愣，立刻收回視線。

　　邵寒越角一勾，轉頭看：「怎麼了，遇到什麼不會的了？」

　　「啊……沒有，噢有！」

　　「到底有沒有。」

　　「有。」傅今栩深吸了口氣，暗裡警告自己要穩住，「這道，最後一小題。」

　　「嗯。」

　　邵寒越把試卷了過去，又安靜地寫了一會。

　　「這道題前兩天我看過。」他把草稿紙推到前面，「你看一下，有沒有哪裡不懂。」

　　傅今栩對著他的思路又順了一遍，這才訕訕道，「嗯……明白了。」

　　「好。」

　　「邵寒越。」

　　「嗯？」

　　「你以前，為什麼不好好讀書啊。」傅今栩問完又覺得有些不合適，「呃……我只是覺得你很優秀，有點浪費。」

　　邵寒越筆尖一頓，卻沒接話。

　　傅今栩直覺自己可能是問錯了話，於是也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就在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麼過去了的時候，邵寒越突然開了口。

　　「我以前，一直很崇拜我父親，也很喜歡他。」

　　傅今栩一愣，只聽他繼續道，「不過他從我小時候開始就很忙，一年到頭我也沒見過他幾次，我一直希他能關注我，所以我小時候很用功，我總覺得，我績好、我競賽拿獎就是給他爭，他就能看得到我，也會更喜歡我。」

　　「不過……」邵寒越皺了皺眉頭，淡淡道，「不過其實我做的這些都是無用功，初二那年我發現他有另外一個家，他有個孩子，也是一個男孩。他對他很好，我曾經躲在一個地方看過他是如何哄著他寵著他的，所以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做那麼多沒有用。」

　　傅今栩聽他說完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麼，單單以為他家父母出了問題，但沒想到已經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他竟然還有個弟弟？不對，那都談不上弟弟了，邵寒越本不會承認。

　　「邵寒越……」

　　「傅今栩，其實我沒你說的那麼優秀。」邵寒越自嘲一笑，「我放棄過，也犯懶過，我想不通的時候也就想這樣一輩子渾渾噩噩過。我不甘心的時候也會稚地想，我害了自己就會讓他們有所愧疚，愧疚的話或許他就會回頭……呵，是不是無賴的。」

　　「一點都不無賴。」傅今栩看著眼前平平靜靜的男孩，心裡跟針紮了似得疼，「如果我是你，我做的不會比你好。」

　　跟邵寒越的況完全不一樣，可相同點卻是，他們都曾希冀過、也都憎恨過父親這個角。

　　沒有完整家庭的覺最清楚不過，跟他一樣曾經在這個漩渦裡迷茫過、傷過，也跟他一樣想要卻得不到，最後徹底了不屑要。

　　「你做的比我好。」邵寒越淡淡道，「你知道自己的目標，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

　　「那你也完全來得及啊，你看你這麼聰明，只要認真就完全不會輸給別人。」

　　邵寒越笑了一下，「現在是來安我了？」

　　「沒啊……」傅今栩嘟囔，「我說的不是實話麼。」

　　「嗯，實話，那謝謝了。」

　　傅今栩清咳了聲：「這有什麼好謝的。」

　　邵寒越放下筆，隨意地了一把的頭髮，「要，一定要謝。」

　　謝謝你的出現。

　　如果沒有一個傅今栩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這麼走下去，或許就如方才所說，生活會是渾渾噩噩，會是得過且過。

　　可當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一刻開始，他突然發覺自己不能原地停留，他想追上，擁有，給最好的東西。

　　所以，他要努力啊。

　　努力變得更好，努力地，保護。

　　晚上吃完飯後是唐茵送傅今栩回家的。

　　車子停在小區樓下後，傅今栩準備下車，「阿姨，謝謝你送我回家。」

　　「不用，栩栩，是阿姨要謝謝你。」

　　傅今栩搖頭：「沒有，您不用謝我，關於邵寒越……其實吧，他績好不好跟我也沒什麼關係，他確實是聰明。」

　　「不，這是你的功勞。」

　　傅今栩有些不好意思，這真不是吧……

　　「我知道，寒越的轉變一定是因為你。」

　　傅今栩一怔，回頭時人都僵住了，這話……不會吧，阿姨知道什麼了？

　　唐茵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寒越跟家裡關係一直不好，我知道，他以前突然轉變就是我跟他父親帶給他的影響，他那時年紀小，一定是覺得我們都不要他了，所以才大變。」

　　「怎麼會，即便是叔叔他……」傅今栩一卡，突然發現已自己的份不好妄論這件事，於是改了口道，「不管其他人怎麼樣，但阿姨您是他的呀，您是個好媽媽，邵寒越自己也知道的，他怎麼可能會覺得你不要他呢。」

　　唐茵苦笑：「栩栩，你也不是外人，這件事阿姨告訴你也沒關係。其實，寒越初二那會發現了他父親的問題，他一向是很崇敬他父親的，所以本不能接這件事。而我……我當時也是，我跟他父親大吵一架後傷心絕，直接出了國。我那會真的是恨了，所以我連我的行為傷害了寒越都忽略了。那孩子當時還小，他在最需要我安的時候卻發現我丟下他走了……那個空的家啊，我都不知道那段日子他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傅今栩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難怪，邵寒越對唐茵的態度也怪怪的。

　　「您，您怎麼能——」

　　「是，我知道我錯了。我毫無理智，竟把對他父親的恨也遷怒到他上！所以我一直很後悔，我後來也一直在補救，可有些事……終究是晚了。」唐茵撇過頭抹了抹淚，再回頭時，眼睛依然是通紅，「栩栩，阿姨真的特別謝謝你，我能看出寒越現在的轉變，自從你來了之後，他一直都在變好。」

　　傅今栩：「阿姨，我也很高興能遇到他，其實他本來就很好，只是……不太會表達自己的。」

　　「是啊，很多時候他都會自己悶在心裡。」唐茵拉住傅今栩的手，「總之，你們能為……好朋友，我很高興。」

　　回到家後，傅今栩心裡一直是糟糟的，想起今天從邵寒越和唐茵口中知道的事就覺得有些難過，但再想想邵寒越現在似乎徹底放下了過去，又覺得有些欣。

　　他這樣的人，本就不該被隨意埋沒。

　　洗完澡，傅今栩窩進了被窩。

　　剛準備睡覺時，手機響了一聲。

　　邵寒越發的消息。

　　【睡了嗎】

　　傅今栩立刻給他回了：【沒有，怎麼了】【沒什麼】

　　【哦，那我睡了啊】

　　【等等】

　　【？】

　　過了許久，對話框上一直顯示著「正在輸中」，可就是沒有話蹦出來。

　　傅今栩疑地打字：你到底要幹……

　　一句話還沒打完，叮的一聲，有消息跳出來了邵寒越：【我有點想你】

　　傅今栩手指僵在鍵盤上，愣了好一會，才快速把剛才那幾個字回刪回去。

　　拿著手機躲在被窩裡，傻傻地盯著那幾個字不吭聲。

　　我有點想你。

　　想你。

　　完了，覺睡意完全沒了。

　　沒有回復，而對面那人似乎也料定不會回復。

　　一會後，他發了一個睡覺得表包過來。

　　【小跟班，晚安】

　　……

　　傅今栩也立刻發了【晚安】兩個字過去。

　　發完後，把手機丟到了一旁，整個人在被窩裡了一團。

　　啊。

　　怎麼辦。

　　我也有點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