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春本不按常理出牌。面對謝丕的客氣詢問，道：“我是個直脾氣的人，不喜歡繞彎子。你為什麼逃來廣東，貞筠都跟我說了。說，你是個正人君子，難得是心正卻并不迂腐，幫忙是出于朋友之義。可我不這麼想。”

謝丕一愣，只聽道：“我不知你的心思，卻知皇上的作風。這樣排除異己的大事，他不可能隨便選一個人。”

的目如蒼鷹般銳利。謝丕不聲道：“當年因著送梨之事，不人都心生誤會。這也在理之中。”

時春道：“是嗎？”

謝丕想反客為主：“您這次上門，就是為了問這些早已分明的陳年舊事？”

時春卻不套：“既然早已分明，你就該沒有利用價值。他為何還肯讓你繼續留在這里。連我都到了幾個來訴衷的異邦男子，貞筠卻沒招到一只狂蜂浪蝶，你不覺得奇怪嗎？”

謝丕的抿了一條線，只聽時春道：“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覺得貞筠的離開已是板上釘釘。是誰給他的底氣，是你，還是你弟弟？”

謝丕心如麻：“天心難測，我等凡人豈能揣度……”

時春擺手：“不用拿這些話來敷衍我。您是朝廷命，我最多只能派人在暗地里盯著你，卻不能明正大地審你。要不，我把來，我們一起談談。”

話音未落，謝丕已驚怒至極，他幾乎是口而出：“不行！”

此刻，答案已經呼之出了。時春的目掃過謝丕，他眼角的不住地跳。

時春道：“看來，你是真起了非分之想。”

愧疚、惱怒、疑織了一。屋變得更加悶熱，飛蛾在燈罩中盤旋，發出撞聲。謝丕恨不得也變一只小蟲子，也跳進火中一了百了，可他不能。劇烈的緒被強下去，冷靜重新占了上峰。時春早就知，卻到了此刻方來試探，其中必有原由。與其問是怎麼發現的，不如想辦法保守。

謝丕：“您如有需要效勞之，不妨直言。”

晚風送來蟲語蟬鳴，人更加心浮氣躁。時春眼中閃過欣賞：“真厲害啊，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

稍霽：“你明明可以去四川大展宏圖，為何甘心自困于此。有天子為后盾，你本可位人兼得，現在卻落得個飛蛋打。你就不后悔嗎？”

謝丕苦笑：“如說全無妄念，連我自個兒都不信。然而，行止無虧，只會心浮一時；行差踏錯，卻要懊悔一生。我雖不賢，也知輕重。”

時春道：“所以，為了不讓貞筠知曉，你甚至甘愿幫我做事？”

謝丕深吸一口氣：“是。”

時春道：“什麼事都行？”

謝丕頜首：“我雖不知夫人的，卻知含章的品。您不會去做壞事，所以，還請直言。”

時春一哂，道：“你是既像張彩，又不像他。”

謝丕聽得一愣，只見端起茶一飲而盡，如喝酒一樣豪爽，接著輕描淡寫道：“我想托你，帶貞筠去四川。”

誰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神來之筆。適才還自如的謝丕，已是呆若木。

時春靜靜地凝視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他半晌方問：“為什麼？皇爺只是容不下在京都，可已經到了廣東。”

時春道：“你覺得，廣東就是的樂土嗎？”

這樣一個帝國，革新的前沿，也是榨的前沿。織場的悲劇，只會是一個開始，接下來就是窯場、茶場、漆場、香料廠……壟斷以公權力為依托，只會無限膨脹。凡是能換來大筆銀子的產業，都要收歸朝廷，而庶民不論男，都要被敲骨吸髓。這樣的局勢下，能做的也只是撐起一把傘，擋住一方人。

可四川不一樣，那里崇山峻嶺，道路崎嶇，中央和海外對那里的影響都十分有限。貞筠完全可以換一個份，繼續的事業。有們的襄助，有謝丕就近的照顧，必能立穩腳跟，真正慈濟一方。

謝丕緘默良久：“你和含章明知不想當逃兵，卻一次又一次把甩開，做逃兵。這真是為好麼？”

時春有些驚訝，淡淡道：“這只是你們儒生的想法。我是武人，行軍打仗，只有一個準則，那就是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留在這里，換來的只是無謂的犧牲和消耗。天長日久，該何去何從，你有想過嗎？”

阿越的子一直不好，而過著刀口的日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沒命。與其兩個人都困在此地，淪為失意人。還不如趁著們都在時，幫貞筠另辟一片天地。

謝丕一時語塞，時春道：“你不順上意，就要做好一輩子出不了頭的準備。誰都能取代你的位置。謝閣老不止你一個兒子，謝家也不止你一個子弟。這又是何必呢？你們大可維持現在的距離，一起前往四川。到了那兒，你能得到皇爺的賞賜和李越的扶持，主政一方，大有作為，而貞筠也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找到生活的意義。的安全和用度，不用你心，我自會遣人好好打理。”

謝丕鐵石般的意志已在搖：“可我們……這到底違禮。”

時春譏誚道：“違禮的不是你，而是那個把我們兌到無路可走的人。并且你如能靠真心打，我們也都會祝福你們。”

謝丕一時瞠目結舌：“這怎麼可能？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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