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清朗的早晨，過云適一如往常一般，去他最的云夢樓吃早餐聽曲。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胭脂的晨霧如的披帛飄在長江之上，兩岸搖曳的蘆葦與綠樹則恰似濃婉的秀發，而波粼粼的長江本則是人粲然的面龐。晨風拂面，帶來縷縷芬芳。

這讓本就陶醉于其中的過云適更加心曠神怡，他拿起一塊馬蹄糕，正打算品嘗時，就聽老板朗聲道：“各位老爺，小店今日新請來了一位昆曲新秀，他今日所唱得這曲兒也是聞所未聞的新詞新調，還請各位老爺捧個場。”

新詞新調？過云適眼睛一下就亮了，他目不轉睛地瞧著樓下的臺子，卻只見一個黑小子和一個打扮簡樸的婦人走上來。周圍的這些老票友當即嘟囔出聲來。大家都是有錢有閑的人，毫不給面子：“這云夢樓是怎麼回事，連這樣的村人都能上臺來。”

“可不是，都長這個樣子了，還能是什麼名角不。”

“為什麼連戲妝都不上？這也太外行了。”

大家齊齊倒好，就連過云適旁邊桌子上的幾位小年輕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云夢樓的老板忙又站出來道：“各位爺，各位爺先莫急，這位小兄弟和他師母是因他師父重病，所以才來此希賺點藥錢，而小的也是在聽了他們唱過之后，這才讓他們上臺，如果真是不堪耳，小的再怎麼樣也不敢砸自己的招牌呀。”

“那還不快讓他們唱！還愣著干什麼！”一個漢子嚷道。

“是是是。”老板忙了一把冷汗，下臺去了。

眾人只見那村婦拿起笛子來，剛一吹奏，笛聲風風韻韻，宛若綿言細語，仔細一聽，的確不是任何悉的曲調。現場立時雀無聲。過云適不由掌笑道：“好本事，好本事。”不過，昆曲表演，伴奏雖然重要，可關鍵還是唱功，過云適凝神細看那黑小子，心想，瞧著不過十來歲的樣子，不知基本功是否牢靠。

他剛剛如此想，那黑小子就開口了，唱得是：“青命薄只須臾，飄落君前若無。今夜人歸界外，優曇莫問為何枯。【1】四行字是薄命的碑碣，半江水是斷腸墓，再無人過荒涼畔。噯莽天涯，誰吊梨花謝？可憐那抱悲怨的孤魂，只伴著嗚咽咽的鵑聲冷啼月。【2】”

第18章 低眉數曲語鶯輕

江南的蝴蝶翅膀微微抖，即將在京師帶來一場大風暴。

過云適乍聽之下，就驚為天人。無他，盡管昆曲從元末興起，發展這麼些年，在宮廷中也有一席之地，但加其中創作的文人卻是寥寥無幾，以致昆曲的戲本雖多，卻是良莠不齊，有些戲班子為了博得關注，甚至唱一些詞艷曲來招徠客人。過云適曲，如唐伯虎畫一般，然而，戲曲又與畫作不同，巍巍大廈，非一木所支也，故而，他一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萬萬沒曾想到，他竟然能在自己常去的茶樓聽到這樣的絕妙好辭，不僅字字珠璣，清詞麗句，而且節跌宕起伏，引人勝。這戲本與笛聲實在是太好了，以至于他連這黑小子極為一般的唱功都能夠忍。他甚至一面用手指在膝上敲板眼，一面低聲唱起來。

連過云適都是如此想來，其他票友為了詞句與劇也是勉強忍下來，只是到了最后打賞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對端著盤子要錢的黑小子——即月池說：“拿去給你師父看病吧，讓他好好將養，等他出來唱曲時，我們一定來捧場！”

“好好學啊，小伙子，你這個水平，實在是差一點火候。”

“你就沒有別的師兄了嗎，要不你去和你師娘吹笛子吧，下次換你的師兄來！”

“對對對，這個曲換個人來唱，一定能紅的。”

月池對著一群熱心觀眾，真是哭笑不得。不過戲還是得照演，耷拉著頭，了鼻子道：“多謝各位爺的賞，可惜我師父他老人家，恐怕沒那個福氣來為各位表演了。師父因為重病，嗓子已經倒了，師兄們因此全部跑，我又這般的不爭氣……現在，師父唯一的心愿就是找一位真正的知音，把這個他耗盡心所寫的戲本子賣給他。”

此話一出，在眾人唏噓之時，樓上出來傳來一聲巨響，做村婦打扮的沈九娘驚訝地看到他們此次的目標人過云適急急跑下來，連凳子摔了都顧不上。月池眼見他三步并做兩步沖上前來，激不已道：“小兄弟，你剛剛說得可當真？”

月池做嚇了一跳狀，磕磕道：“自然當真，不知您是？”

過云適忙理理衫，拱手一禮道：“見過這位娘子與小兄弟，在下姓過，名云適，想與二位談談這戲本子的易之事。只要過某能拿得出來，多錢都可以，還請您二位開個價吧！”

月池與沈九娘對視一眼，沈九娘福一禮道：“多謝過先生的賞識，只是拙夫天生有副孤拐脾氣，非得尋個知音不可，若過先生是真心想買，還請約上您的班子，與拙夫面談為宜。”

過云適聽到此話，反而更欽佩這位素未謀面的才子，當場一口應下，還約定了時間地點。月池不由暗自舒了口氣，這事兒至此就算了一大半了，只要這個過云適不是徒有虛名，團隊平平無奇，這個戲本子就是他的了！

就在一切順利時，異變卻發生了，月池與沈九娘在按約定給云夢樓老板租借場地的酬勞后，正準備離開時，有人卻擋在了們面前。如果月池在唱曲時抬頭上面，就會發現，這幾個人原來是就是坐在過云適旁邊的幾個小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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