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他相?”
“不是很。”顧云嵩淡淡道,“不過這穆家小子瘋的很,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只按自己的做事,偏偏他手下的兵又服從的不得了。”
他抓過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陛下這是瘋了?把這麼個人放到眼前來,晚上睡得安生嗎?”
“……陛下可能并不知道穆傅容的為人。”
“那就是被人忽悠了唄。”他看似大大咧咧,卻緩緩吐出幾個字,“你們在閩州時,不就遇上了穆傅容了嗎?”
崔錦之的指尖上冰涼的木桌,眸微。
一直以來,都下意識地忽略了一個近在眼前的人。
穆傅容在蠻荒的東南之地待了這麼些年,令和帝從來沒有起過半分調任的心思,可偏偏祁宥和回京后,就發生了變。
顧云嵩見一點即通,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你這個弟子,倒是開始學著為自己打算了,連戍衛京城的軍隊都想要橫一腳。”
丞相有些無奈,沒生出任何被欺瞞的怒氣,“殿下如今長大了,自然要為自己培養心腹,我當初為他挑選伴讀,也是為了有朝一日他的手里有可用之臣。”
他從鼻腔溢出一聲輕哼,“你倒是信任他。”
倏然想起夢境中經歷,心里生出幾分道不明的緒,崔錦之沒和夢境中一樣選擇祁旭,而是選擇了四皇子,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不會走到這樣的結局?
顧云嵩的面上竟然也罕見的多了幾分猶豫之,可是沒有人能保證,祁宥會不會有一天也對他這個老師,生出忌憚之心呢?
“阿錦,你要知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他間干,斟酌著語言開口,“一定要給自己留出一條后路來。”
崔錦之淡淡地笑了,神有些悲憫。
他心里一,不知為何生出淡淡的恐慌,想要拉著說個明白。
可崔錦之卻站起來,沖他溫和地說,“你連夜回到都城,不如今晚就在府休息。”
他亦點點頭,卻在行至門口時,停了下來,大手握住門框,微微側頸。
“……阿錦。”
清霜月影灑落下來,殘燭微微晃,寒意浸過,可顧云嵩始終覺得心底有一微微發熱。
“再過幾日,便是花燈節了,那個時候陛下恐怕還未回京……”
朔風將木門吹的吱呀作響,桌上的燭火晃地更兇,一如他此刻張的心境。
“到時候……你能隨我去一個地方嗎?”
崔錦之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聽了這話不由得展一笑,“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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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時,隔壁廂房早沒了顧云嵩的人影。
丞相倒是不驚訝,大名鼎鼎的定遠將軍進出家,必要像狗似的躲開眾人的視線,早就習慣了顧云嵩的神出鬼沒。
冬日的暖在灰濛濛的天空之上掛著,泛出模糊的暈,庭院的梅花仍是含苞的模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花。
看著這株梅樹,崔錦之倒想起它的主人來,心緒一下子飄到了京城外的校閱場,也不知道祁宥現下如何了。
從前崔錦之剛教導祁宥時,還秉持著當初教祁旭那套,教完弟子后就丟在一旁不去過問,有的時候忙起來,十天半月都想不起有祁宥這號人。
這些年相伴相護,細數下來,竟沒幾日同祁宥分別過,如今不過是七八日不見,就在京城了一大堆的心,生怕他吃不好穿不暖。
“公子!”清蘊急急忙忙跑來,“這兒有封信,似乎是從通州大營里寄來的。”
丞相微微怔楞,手接過,輕地拆開這封信,從中取出一張素箋來。
那信紙上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從離京到通州大營,寫的事無巨細,甚至連同誰說了幾句話,早午晚膳吃了什麼都寫了上去。
最后又抱怨著諸事繁多,不能盡早回來見。
最后幾筆寫的極重,墨都浸過紙背,微微暈染開來,明明字跡蒼勁有力,疏朗淋漓,崔錦之卻從里面看出了寫信之人有多麼委屈。
眸溫潤地又看了一遍,好半天才扶額輕笑一聲。
丞相倒是沒煩年黏人,只覺得口被熨燙地一片平整溫暖。
笑著笑著,心底忽地生出一恐懼來。
穿梭于無數個任務世界,從來都是抱著旁觀者的心態,只出手輕輕撥,將世界的走向推回正軌即可。
可是這個世界太特殊了,兩世加起來,真真切切地在其中活了幾十年,每個人都有有地立在的邊。
崔錦之在祁宥的上傾注了太多的心,不僅僅是君子六藝、帝王心。
還有同樣敞開心扉,一點點教導他如何放下防備。
此時此刻,多年平靜淡然的心底卻因為一封再絮叨不過的家信攪了,突兀地冒出些許不舍來。
不敢想象,如果祁宥知道無論如何為調養都于事無補,終有一天會死去時,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管理局從無敗績的崔錦之,也會不舍的時候嗎?】
驀地沉下臉,冷聲開口:“不要監測我的緒。”
系統繼續賤嗖嗖,【你不會對任務世界里的人生出了吧?跟著你過了這麼多個世界,倒是第一次看見你有這種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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