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宥抬頭向崔錦之,輕聲開口:“只是無論如何仿寫,都難以學到老師其中的神韻。”他頓了頓,像是難以啟齒般,“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看一眼老師當年的手稿?”
年扭又局促,眼睛里還帶著幾分,仿佛真的想細細觀當年的親筆手書。
可崔錦之卻怔楞了一瞬。
前世被誣陷通敵,一夜之間抄家下獄,丞相府的東西不是被燒,便是被呈大理寺查驗,本沒留下任何品,更不要說的手稿了。
抄家那夜,黑騎重甲圍著丞相府,烏云翻滾,風雨來,大理寺卿于府門外高聲念出新帝旨意,通敵叛國、貪贓枉法,無數條罪名下來,通明的火把照亮崔錦之清俊的臉龐,年丞相姿拔,孤傲得如雪地中生出的一枝紅梅,凌霜決絕。
在被押解出府的那一瞬,抬頭看見府門外停著一輛通漆黑的馬車,質樸無華,卻讓人心生抑。
馬車的主人微微挑起簾子,過隙,崔錦之對上了一雙泛著淺金異的瞳孔,如野般翳冰冷,照不出一亮。
看著眼前瘦弱乖巧的年,隔著前世今生,終于和那雙眼睛聯系在了一起。
祁宥從問出那句話開始,就一直盯著崔錦之的表,丞相從一開始的微微怔楞,到古井無波地向他,神并沒有太大差錯。
只是崔錦之那雙眼,一瞬間仿佛一把尖刀,將他從頭到腳剖開,再定睛一看,又似乎什麼緒也沒有。
若丞相真的重生了,那麼提到燒毀的府邸和慘死的奴仆不可能毫無反應。
是這位崔相偽裝得太好,亦或者真的只是他多心了?
“手稿再怎麼學習,始終只是一張紙。不如讓臣親自來教殿下。”崔錦之突然站起,繞到祁宥的后,微微俯,輕輕的握住年的手:“寫字時,手腕抬起,筆鋒聚攏,下筆凝神。”
帶著祁宥的手,穩穩地落筆,紫毫宣筆在紙上輕輕落下一個飄逸俊秀的字。
祁宥幾乎是被丞相圈在懷里,他不自在地了手腕,近距離地著后之人,下一秒卻被丞相穩穩地控住,淡淡的安神香在鼻尖縈繞,溫耐心的話在耳邊響起。
年渾僵,滿腹的算計被突然打斷,耳也不知怎麼突然泛起了淡淡的紅。
活了兩輩子,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親昵靠近他,更別提將他圈在懷里寫字。
他胡跟著崔錦之力道寫著字,低下頭一看,才發現寫的是——
宥。
“殿下明白您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嗎?”
“……原諒。”
丞相笑了笑,輕輕地了他的頭。
“宥,寬也。不止有原諒,更有'宥德'之意。”
丞相低下頭,和小年認真地對視,神格外的和:“臣希殿下如自己的名字一般,做一個寬仁厚德之人。”
眼前人微微俯,眸中是最真摯的希冀與期盼。祁宥只和對視了一眼,便狼狽地撤開了眼睛。
前世他早就走過無數尸山海,攪弄無數風云,從不知“悔意”二字怎麼寫。
可在這一刻,他覺在這樣一雙清澈明了的雙眼之下,自己皮囊中的骯臟晦暗一瞬間無遁形。
祁宥低垂下眼簾,藏起了眼底深的譏諷,寬仁?他怕是這輩子和這個詞無緣了。
第四章 布局
祁宥僵地扯了扯角,剛要扯開話題。
“這是什麼?”崔錦之抓住年的手腕,看著袖口微微出的上約約有幾道青紫。
推開祁宥的袖子,一條手臂上遍布著錯的傷痕,丞相微微沉下臉,對旁邊的婢說:“去拿藥膏來。”
祁宥了手,卻被丞相狠狠地攥著,他低下頭,一言不發。
崔錦之瞧著年一副心虛又倔強地不肯開口的模樣,微微放緩了語氣,半蹲著子,和坐在雕花靠背玫瑰椅上的祁宥平視著:“殿下的手,是怎麼傷的?”
祁宥偏了偏頭,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和三皇兄打鬧,皇兄手上一時沒輕重,不礙事的。”
打鬧?
崔錦之心中冷笑,三皇子祁邵什麼時候是個兄友弟恭之輩了,剛重生回來的那一日,不就正好撞上了三皇子欺辱祁宥的形嗎?
本來以為,有自己做老師,祁邵會略微收斂一些,結果他竟然還敢背地打罵折辱。這樣無腦之輩,前世居然會是祁旭最大的競爭對手,看來三皇子的母家著實出力不。
祁宥小心翼翼地回握丞相的手,輕聲安:“老師,我真的不疼。”
丞相不說話,一時間讓祁宥拿不準心底到底在想什麼,只好也跟著沉默,氣氛沉寂下來。
“大人,藥來了。”清蘊的及時出現打破了一室的靜謐。
崔錦之接過藥膏,挖出一點,輕輕地涂抹在年的傷口上,他微微抖了一下。
“疼?”輕聲問。
“不疼。”年低頭看著修長細膩的手指涂抹著,帶著淡淡的藥香,只低聲說。
崔錦之低頭理著傷口,冷不丁地開口:“殿下……從未想過反抗?”
一時忍耐固然可行,可若長久忍,只會養怯懦的子。要的弟子,是將來注定逐鹿群雄,必須有魄力面臨奪嫡的慘狀,而并非只會被承,任人拿的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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