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門，立馬破案了。

有位著淺襦的人坐在一株合歡樹下，剛落下曲子的最後一個音符。

見到來人，便放下琵琶，盈盈起，朝我們走來。

啊。那一頭洶湧的黑髮。那勝雪。那不時被微風描摹的好姿。

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離得尚遠，我們還看不太清的面容。但我的心似乎被什麼一撞——神仙姐姐好像在沖我笑。

其他人大約也這麼想。因為除了薛殊之外，在場的所有男人突然一起整理儀容。

大家都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等裊裊娜娜地走過來。

走近了。男人們紛紛發出氣聲。

那張臉也是絕的。

正看楊冪，側看范冰冰，某些角度甚至有些像劉亦菲？

我目往下移，掠過修長白皙的天鵝頸，停在繃繃巍巍的前。

「哇哦，」我低聲嘆，「波，濤，洶，涌。」

「什……」薛殊問到一半，懂了，轉而斥我，「不知。」

我不由叉起腰：我又怎麼不知了？你沒往那看怎麼知道我在說什麼？

這邊英兒和玉如一人一邊，把我叉腰的手拉了下來。

「鎮定，鎮定。」英兒極輕地在我耳旁說道。

鎮定？我回過神來，發現丫鬟們臉上全是一副看敵人的眼神。

哦哦哦，這可能是我的敵！

我勉強從對面的陷阱里掙出來，突然想，咦，這個姐姐我曾見過的。

不就是我和薛殊第二次見面時，和他一起吃飯的嗎？

當時背對著我，且戴了面紗，我並沒有看清的全貌，但就那一個剪影，以足以讓我把劃的行列，並且銘記到如今。

「王老爺，」朝他粲然一笑，「月兒在此恭候多時了。」

我在旁邊都看得要流鼻了，結果薛殊面無表，點頭說：「嗯，帶路。」

他是不是男人？

丫鬟們紛紛鬆了口氣，大概在想：惡毒白蓮花二登場了，還好總裁沒有心。

月兒點點頭向前走，用銀鈴般的聲音道：「大家跟我來。」

說著，又轉挽住我的手臂：「姐姐，路上辛苦嗎？」

「還好還好，」我聞著上的香氣，即便作為一個人也有點飄飄然，忍不住去搭在我胳膊上的手背，「你皮好好哦。」又白又膩又，簡直像上好的羊脂玉。

薛殊像看變態一樣看著我。

我收手，咳了兩聲：「我是說，月兒，你用的什麼脂呀，給我推薦推薦。」

「脂？」月兒好像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一樣，「我從來不用呢。我太笨了，不會挑！」

哈哈哈這是什麼綠茶發言！果然是直男最喜歡的類型。

我們到了早已安置好的客房，告訴下人們把行李放好後就可以自己去城裡玩了。這些天他們勞辛苦，奉安是東部購天堂，放他們半天假，讓他們搞搞代購什麼的，也算是主子的恩典。

侍小廝們都散去後，我們三人對坐飲茶，月兒說：「皇上到的時間剛剛好。」

「嗯，」薛殊點頭，「事辦得如何？」

「老靖王素來極謹慎呢，」月兒輕描淡寫，「第一條徵稅政令下來時便勒令底下人仔細清點，寧願報多，也不報。聽聞林將軍的做法後，還一度想要效仿。當然，被我家世子攔住了。我為他牽線，找到戶部的蘇治，背著他爹做了瞞報的事。蘇治前些日子下獄，聽說供出了些東西？」

薛殊又「嗯」了一聲。

「告發令下來後，我把搜羅的證據給了趙三兒，他一紙狀書把他告了。羅邑丞那邊拿不定主意，已經去請欽差，信使都出了吳關，老靖王才知道這事，想也為時已晚。如今奉安傳得沸沸揚揚的，府也不好不審，老靖王重金找人平事兒，可上頭意見堅決，又沒人得聖意，尤其上次徹查戶部後，誰敢去接，只不過將此案拖著罷了。老靖王不知道此中水深淺，打算去京城探風聲，為他兒求，大約也就是這兩天了。」

薛殊淡淡一笑：「漂亮。」

胤朝的諸侯王過得有點憋屈。在薛殊改革之前，他們理論上也不是自己封地的長。朝廷派員領導地方，他們只是可以吃一部分的賦稅，掌一些兵權而已。當然，話雖如此，但文帝懦弱的地方政策讓諸侯王們都不免有些囂張，頗有真把自己當王的意思。結果後來薛殊頒布所謂的蔭公令，把他們的封地切割不說，還把兵權也奪了。

如今，政令已頒發十三年，諸侯們在本地的政治影響力急劇下降，以至於最強的靖王也沒辦法給自己兒子屁。

扳倒一個人，要講究名正言順。薛殊要是上來就對靖王說：哥們，你屯兵三萬，是不是想死，老子全你。那是有些唐突。

相比之下，設個套給他鑽，由瞞報稅務切發難，就容易得多。

薛殊說靖王短視，我卻覺得他蠻有政治嗅覺，從他寧願高額賦稅也不要瞞報便可見一斑。若不是我方有一個蘇妲己，他的兒子又不爭氣，他豈會被輕易抓住把柄？

話說回來，就連這個蘇妲己，他也懷疑到了——薛殊這麼謹慎的人，和月兒會面時竟然被追殺。想也不用想，是靖王對早有懷疑，派人跟蹤，如有可疑舉立即下殺手。派來的殺手質量也不錯，知道拉我當墊背的，以模糊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