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那一頭,要代皇帝接各方朝貢。
在麟德殿的珠簾後,坐了大半日。
下麵的禮,絡繹不絕。
對新帝和皇後娘娘,也是溢之詞連綿不斷。
獻上來的朝貢,賀禮,除來朝諸國,還有許多富商巨賈的進寶,以及各方勢力的示好。
阮清盡職盡責,一一都得地應付了。
直到宣道:“南洋船商阮玉樓,進貢繡品,百鳥朝凰圖一幅。”
阮清驚得,差點從椅子跳起來。
翠巧兒見子一晃,忙道:“娘娘累了,今日朝覲,暫且到此。”
阮清去了後麵,手撐著桌子,勉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圖!拿來!”
翠巧兒機靈,不驚任何人,就將那幅繡品拿了過來。
阮清飛快將圖展開。
果然是百鳥朝凰!
他到底是繡完了。
而且,原本還沒想好繡什麽的下半部分,全部被繡了滄海碧波。
阮清瞪大眼睛,定定盯著這幅圖,如看著一個魔障。
直到在滿幅的碧波中,猛地看見一隻極小極小的小船,而那船上,又繡著兩個人的背影。
那兩個人,在蒼茫大海之中,依偎在一起!
海上三日,因為不肯喝魚解,常常出現幻覺,有時候,分不清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看到過船,看到過陸地,也看到過謝遲來救。
那三日,雖然每一刻都是折磨,都如一輩子那麽漫長,可回過頭去想,到底發生過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太記得了。
阮清不敢想自己都幹過什麽。
也不想知道。
“燒了。”果斷道。
“娘娘……,真的燒了嗎?”翠巧兒有些舍不得。
跟著阮清這麽多年,也見過不好東西,可就是沒見過這麽大一幅令人歎為觀止、巧奪天工的繡品。
就這麽燒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本宮說了,燒了!立刻!馬上!”
……
當晚國宴。
謝遲更時,看看已經上的絳紫升龍袍,心思一,問了一:“皇後今晚穿的哪個?”
小喜子道:“聽說娘娘挑了二金藍寶相花團那。”
“那還不去把朕的拿來?”謝遲瞪他。
他登基後,特意吩咐下去過,帝後的服製,都必須是雙對的。
“哎,好嘞!”小喜子趕去換。
可誰知,兩人在席前相見時。
謝遲穿了二金藍團龍袍子。
阮清卻換了絳紫的穿牡丹。
翠巧兒急出一冷汗。
娘娘特意吩咐過,派人去問問皇上今天選了哪一。
這怎麽還帶半道換的?
謝遲:……
想暗討好媳婦,又沒哄。
他狠狠瞪了小喜子一眼。
小喜子扁著臉,有苦沒說去。
他怎麽知道,皇後娘娘半路會改主意的?
阮清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自覺實在是與皇上不般配了。
角輕輕一牽,也沒說什麽。
見謝遲出手來,便將手搭在他掌心,給他牽著。
兩人席,並肩高坐。
下方諸國來使拜見。
阮清一眼看下去,那四個今晚預備著一展風姿的公主,倒是個個都穿了風各異的藍。
想必是早就有人了口風。
心口一陣悶得難。
覺得這偌大的金殿,觥籌錯,歌舞升平,卻快要令人窒息而死了。
偏偏這時,沈忽然道:
“皇後,哀家聽說,今日有南洋船商獻上《百鳥朝凰圖》一副,歌頌的,是你於海上的戰績。何不趁此機會,展示出來,給大夥兒欣賞一番?”
阮清心頭,更是一悶。
看了一眼謝遲。
謝遲衝笑笑,毫無半點意外。
便明白。
他是什麽都知道的。
收藏那些冊子,他早就知道。
燒了百鳥朝凰圖,他也知道!
“那圖,被兒臣不小心燒了。”阮清不鹹不淡回話。
估著,也該那四個人獻藝的時辰了。
實在是不想看了。
於是,便站起:“皇上,母後,臣妾不勝酒力,且去更。”
說完,便走了。
謝遲咬著牙子,笑著點頭,“早點回來,朕等你。”
沈瞧著他們倆這樣,總算如意了些。
這兩口子,若是沒點嫌隙,阿徵如何還看得眼別的人?
他是皇帝,憑一個皇後,就算屬豬的,又能生出幾個兒子?
皇室子孫,必須興旺繁盛,否則,萬一一個兩個養不大,豈不是斷子絕孫,江山旁落?
況且,阮清太強勢,阿徵都聽,讓沈很不舒服。
這天下,說到底是兒子的,不是媳婦的。
下麵,鼓樂再起。
人起舞弄琴,使盡渾解數。
謝遲耐著子,陪沈看完。
沈側,湊過去,“皇帝,你覺得怎麽樣?”
謝遲將酒杯放下,“都很好。”
沈頓時欣,都很好,便是都可以收了。
誰知,謝遲接著道:“其實,兒子今晚,也有個驚喜,要獻給母後。”
他掌三聲。
便聽著殿外一陣蠻人鼓響。
接著,一隊穿著皮的蠻人漢子,赤膊登場。
沈的臉,頓時變了變。
謝遲自顧自飲酒,也沒說什麽。
直到舞畢,殿外太監高宣:“北蠻王,雷山紮圖覲見。”
沈便頓時差點坐不住了。
眼地朝下麵去,卻並沒見到記憶中那個滿臉大胡子的漢子。
殿外進來的人,雙手捧著貢品,依然穿著蠻王的袍。
可那張臉上的絡腮大胡已經刮得幹幹淨淨。
赫然一個天世子再世!!!
雷山紮圖殿,恭敬呈上貢品,隻與謝遲寒暄了幾句,便座了。
從始至終,都不多看沈一眼。
可沈不能控製自己不盯著他看,不知不覺間,眼圈都紅了。
他回來了!
是他回來了!
正琢磨著如何開口,卻忽然麵前遞過謝遲的酒杯。
他笑瞇瞇地,擋住的視線,道:“母後畢生辛勞,如今苦盡甘來,朕敬您。”
說著,湊近,低聲道:“母後若再手朕與阿阮之間的事,朕保證,這是你最後一次看見雷山紮圖!”
沈眸子一厲:“你不可以殺他!”
謝遲眉梢一挑,“誰說要他的命了?活著,卻相不能相守,比死了更痛苦。這種事,母後早就吃盡了個中苦味,為何還要強加給朕?”
沈:……
母子倆,極短時間的對峙,之後,各自坐好,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沈尷尬笑了笑,“幾位公主,各個國天香,哀家看得心舒暢,當以重禮相贈。”
四個公主:???
不是,你之前跟我們不是這麽說的。
這時,被謝遲派去跟著阮清的小喜子,匆匆回來。
“皇上。”他神張,小聲兒道。
“呢?”
“皇後娘娘……,上了朱雀門,登了最高層,看著,看著好像……要跳……”
小喜子話沒說完,謝遲已經騰地站起來,丟下滿殿使臣,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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