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餘川親自坐車，來八喜客棧，接阮清去見崔鑒予。

    阮清上車，餘川從袖中掏出一隻紙折的小兔子，“他給你的。”

    阮清手接過，“他什麽時候這麽手巧了？”

    雖然這麽說，但還是覺得好看的，便收下了。

    “他說，要你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惜自己。若是有什麽事拿不定主意，就等他出來再說，千萬不要自作主張。”

    阮清睫輕輕了一下，“知道了。”

    之後，解下腰間墜著的步，拆了上麵的珠玉，低頭用玉繩編了起來。

    等到了城外約定的地方，一隻小狗便編好了。

    “勞煩代我轉給他。”

    “好。”

    餘川微笑，將小狗收袖中。

    見麵的地方，安排在城外十裏的一荒廢的八角亭。

    崔鑒予一早就已經到了。

    陪同的除了幾個護衛，還有崔裳和崔鎮。

    江疏先一步到了，見餘川的馬車緩緩而來，急得生氣。

    “你那馬是個娘娘嗎？多用鞭子兩下能死？”

    可見阮清從車廂裏探出來，又立刻換了往昔笑，“哎喲，嫂子好。”

    餘川揶揄：“我現在知道哪個是娘娘了。”

    江疏背著阮清，衝他無聲“呸”！

    餘川走在後麵，搖著扇子，滋滋看了一眼袖中玉繩編的小狗。

    我有小狗了，我不跟你計較。

    他是故意讓車夫慢行的。

    城外的路，還是有點顛簸，對孕婦不好。

    阮清來到八角亭前。

    崔鑒予見來的是個子，皺了眉頭。

    他問江疏：“江大人，不是說你祖父有要事與崔某相商嗎？江太師他人呢？”

    “江太師不會來了，是我請江卿說了個謊話，在這兒給崔主君賠不是了。”阮清深深行了個禮。

    崔鎮站在他爹後，挑起一側角，笑了一下。

    那天沒淹死，一轉頭，就開始興風作浪了。

    崔鑒予皺眉，“你又是何人？”

    “東宮奉儀，阮清。”

    阮清走進八角亭，餘川和江疏，一個勳國公之子，一個江太師長孫，一左一右，跟在後。

    “你一個奉儀，好大的排場，竟然還敢假冒太師名頭，誆騙我父子來此？”崔裳不悅。

    阮清與他點了頭，便是見過了，並不廢話。

    這世上看不起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上一個兩個。

    也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隻與崔鑒予道：“殿下此刻諸多不便，我今日前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了東宮的意思。”

    言語之間，並無半點卑躬屈膝之意，不但腰背筆，平視他，甚至，還有還有點自上而下的意味。

    崔鑒予到底是老狐貍，見一開口便搬出了太子，也不敢小覷，“崔某洗耳恭聽。”

    阮清依然是單刀直，開門見山：“東宮賜崔氏，太子妃之位，隻是不知，崔氏主君，你敢不敢接。”

    “這……”崔鑒予眸子一凜，撚著胡子，沉了一下，並沒有馬上回答。

    那天，他們還沒來得及跟皇上細談這件事，謝遲那邊就為了跟沈玉玦搶人大打出手，被了。

    他的太子之位還不一定能保住，他們崔家自然是不會貿然犧牲一個心培養了十幾年的兒的。

    阮清淡淡看了他一眼：

    “君子，審時，度勢。崔主君有顧慮，很正常。在這個節骨眼上，人人明哲保。但是，時勢造英雄。機會……，稍縱即逝。若是等到殿下出了東宮，你再獻，你說，殿下他，還會看上一眼嗎？”

    崔鑒予看著這個小子，瞇了瞇眼。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阮清微揚了臉，“明日午時之前，殿下必出東宮，崔主君考慮的時間，隻有不到十二個時辰。機會，殿下已經給到你了，三思。”

    “放肆！皇上見了家父尚要禮讓三分，你區區一個東宮奉儀，何來的膽子敢威脅我清河崔氏！”崔裳上前一步就要手。

    啪！

    餘川一扇子敲在他肩頭，將他攔下。

    “聽說清河崔氏擅長教，難道是打出來的？”

    他不鹹不淡的說著，手底下扇子卻如有千斤重，得崔裳肩膀矮了一截。

    “阿裳，不得無禮。”崔鑒予皺眉。

    他半回頭，征詢崔鎮的意思。

    崔鎮低聲道：“今日早朝，北疆有急戰報傳來，驃騎大將軍宇文卓願意出征，大軍已經開始急集結，明日午時開拔。但是，他有個條件……”

    “什麽？”

    “必須要三軍將士於城樓之下，一瞻金麵死神之風采，以振士氣。”

    這麽說，明日午時之前，太子果然必出東宮？

    崔鑒予將目挪向阮清，“阮奉儀，好籌謀。”

    阮清輕輕一行禮，“這一切，都是天時地利人和，太子天命所歸，自有神助。我隻不過是做個傳話人。”

    崔鎮一聲冷笑，“你是給哪個神傳的話？”

    阮清將腦瓜兒一偏，“興許，是上京城玉帶河的水神呢。”

    咳！

    崔鎮不想提這個茬兒。

    ……

    阮清回到車上，凝眉將所有計劃在心裏過了一遍又一遍。

    不準許有任何錯誤。

    不準許有任何意外。

    所有的一切，必須天無。

    忽然抬頭，“上京碼頭那邊，可派去人了？”

    江疏道：“嫂子放心，六大世家的船老大早就在海上就服了殿下跟你，他們跟著殿下，拿了功勳，必然不會聽那個常百年瞎指揮的。”

    “怕就是怕這個。”

    阮清凝眉了好一會兒，“讓朱砂大人去吧，務必要讓他們聽話，不要輕舉妄。”

    江疏也是極度聰明的人，“嫂子是擔心，殿下軍心過盛，反而更加激怒了皇上？”

    阮清：“沒錯。他有驃騎大將軍支持，已經有足夠分量了，水師那邊，不要再惹皇上注意。否則適得其反。”

    “好。”江疏想了想，“如此一來，倘若崔鑒予足夠聰明，殿下就同時擁有了北軍和清河崔氏兩勢力的力，想必皇上不會輕易他了。”

    “還不夠。”阮清垂著眉眼，“這些對皇上來說，都是威脅。我還需要去一趟恒山。”

    江疏：“恒山？”

    餘川從旁接話道：“恒山號稱‘天人北柱’，那裏麵居的恒山四聖，是四個不出世的奇人，皇上曾幾次派人去請，十多年了，都未請。”

    阮清：“是的，這四個人雖然脾氣古怪，但是個個都是經天緯地之才，雖然終年居，卻被民間百姓奉為聖人，可見，他們在老百姓心目中，有多了不起。”

    江疏眼睛一亮，“所以，如果我們能請恒山四聖出山，輔佐殿下，那便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沒錯。”

    “但是，皇上幾次去請，都請不的人，嫂子你怎麽請？”

    “本來也是沒有法子的，隻想走一步看一步。不過……昨晚拉肚子，忽然想到了個好主意，暫且試試。”

    阮清不經意間，將手放在小腹上。

    江疏有點擔心，“嫂子，你還在肚子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