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書房,他叩門兩下,聽到「進來」才推門進去。
容應棠年過半百,形依然矍鑠朗,板直,穿一件較為日常的亞麻布襯衫,正低頭在桌面上書寫著什麼。
容凌不自覺屏息站在那邊,靜等他寫完。
約莫過了兩分鐘,他將鋼筆蓋擰上、抬眼。一雙與他一樣深邃湛黑的眸子,平靜地倒映出他繃著臉的模樣,容凌才意識到自己過於繃。
他略皺了下眉,神鬆緩了些:「您找我?」
周凌厲的氣勢不免收斂。
容應棠起,背著手站到窗前,隨手給檐下的一隻鸚鵡餵了些鳥食:「鵬程那邊遞來的消息,趙哲東的事,你也有參與?」
「您不是向來不過問我工作上的事的嗎?」容凌神不改。
容應棠這時回,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讓他自己看。
容凌垂著眼接過來,越看越心驚,關於他的行程日常,事無巨細,尤其是關於鵬程此次的事件。他雖無直接參與,卻有放任的嫌疑。
「您調查我?」
「你做事這麼激進,早晚吃大苦頭。」
容凌冷笑,寒著臉將那份文件合上:「我自有主張。」
「為一個人?值得?」他面有薄怒。
容凌:「這是我的私事。」
靜看他老半晌,容應棠眉頭皺了皺:「但願你能理好你的『私事』。」
他累了,擺擺手:「出去吧。」
容凌知道他不願再跟自己聊這件事,有萬般話也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說,以免連累鍾黎在他心裡的印象變得更差,且聶家的事還無定論,略一頷首便恭敬出來了。
臨走前,不忘駐足替他關上門:「爸,天氣不好,這幾天你別總是開著窗了,小心著涼。」
容應棠微不可察地抿了一笑,沒回頭:「去吧。」
-
後半夜,鍾黎在沙發上昏昏睡,頭已經歪到一邊。
徐靳讓人去拿了一塊毯子,走過去,彎腰輕輕地替蓋上。頰邊有一綹發掉落下來,他看到了,忍不住手替別到了一邊。
包廂門在這時推開,容凌的腳步忽的頓住。
他上的服還沒換掉,黑髮漉漉著前額,蒼白的臉上嵌著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更有一種駭人的寒氣。
不過,他只是一言不發地掉了外套,走過來。
徐靳倒有些尷尬,明明是無意之舉,卻有一種趁人之危的味道。
他默默退到了一旁,看著容凌在沙發邊小心坐下。
他似乎想要鐘黎的臉,又像是想到什麼,手又在半空中懸住——他手是的。
徐靳也想到了這點,了張紙巾給他。
「謝謝。」容凌低頭默默著。
「你爸找你什麼事?」徐靳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里坐下,低頭喝一口茶。
容凌將完的紙巾在手心,過一會兒,平靜地說:「他知道我參與鵬程的事了,還是因為鍾黎。」
徐靳作頓住,看向他:「你爸怎麼會知道?」
「他有什麼不知道的?這紫城裡能有什麼是他不能知道的?就算他不去查,旁人收到風聲也會迫不及待地告訴他。我在他這兒,向來沒什麼。」他扯了下角,自嘲一笑。
「沒什麼問題吧,你又沒直接參與。鵬程的事,說起來不還是趙哲東自己作的?」
「如果有問題,我這趟還能全須全尾地回來嗎?他這次只是敲打我。」容凌沉著臉說,閉上眼按了按眉心,臉上倦意難掩。
徐靳不說了,只叮囑:「你自己注意著點兒。別越線,別人拿住把柄。」
「你這話倒跟老頭子說的大差不差。」
「關心你,你倒來調侃我?」徐靳沒好氣,斜他一眼,「別的不說,聶士到時候要是因為兒子的事發瘋反咬你一口,你可別哭。」
「謝謝關心。可您要是真的關心我,煩勞別離我的人這麼近。」
「呦,還擺起譜來了?看來容叔這次沒真給你看。」他輕抬眉,笑道。
容凌笑了一聲:「是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徐靳笑容溫淡,嗤一聲,踹他下的沙發一下:「牛吧你,小心裡翻船。」
第64章 養
鍾黎睡到凌晨3點才醒, 其餘人都散了,屋裡只有徐靳和容凌。
他們聊著朝那邊某央企改制的事兒,徐靳說他這方面人脈廣, 讓他幫忙打探一下要分什麼部門、留什麼職位, 他一侄子在裡面工作,收不到什麼風聲,都慌了神了。
鍾黎聽不懂,也不敢多聽, 低頭默默喝著茶。
容凌跟徐靳聊了好一會兒, 回頭時才瞧見, 笑了:「你醒了怎麼不出聲兒呢?就這麼呆坐在這邊等我們?」
鍾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怎麼會?」他撇下徐靳走過去, 坐到邊, 下意識就去撈的小手。
徐靳很識趣地拿著杯子去了臺上,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要不要我讓人給你準備吃的?」容凌問。
鍾黎搖搖頭,搖完又頓住, 似乎是在沉。
容凌就知道又後悔了, 有時候做事總是慢半拍, 直接了服務員過來, 替做決定, 免得在那邊糾結個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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