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初一那天零點。
周沉起替沈頤喬拿幹淨睡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閃爍的手機屏。
農曆年夜,沒有誰的手機不為祝福震。
他起初沒在意,直到屏幕連閃幾次,上麵皆跳出向知南的名字。
周沉萬事遊刃有餘,唯獨和沈頤喬前任有關,他心裏沒有底。
人是他心積慮搶來的,婚姻也是他步步鑽營的結果。
向知南這三個字就是他曾經最大的阻礙。
讓他如鯁在。
從長白山第一次失去分寸接聽的電話開始,他就知道凡事有一就會有二。
沒想到第二次來得這麽快。
再次打開沈頤喬的手機他心裏居然沒有太多掙紮。
他說服自己,兩人既然互相公開碼,就是默許了可以突破社距離,可以探索對方的私人空間。他在許多事上有著強大的克製力,但那個名為沈頤喬的潘多拉魔盒,他卻一次次不計後果地打開。
解鎖手機,刪除新信息,而後佯裝無事發生繼續與溫存。這是他這幾天每晚都要做的事。
可今晚他尤其沉寂。
那個他看過許多遍的聊天框,被刪幹淨了。
……
年節上門拜訪的人很多。
李木他們也和往年一樣,各自被家裏按著頭約好到周家拜訪。
周尹山在夏威夷,這次拜訪流程自然改到了碧水源。
沒有長輩在家,幾個小輩鬆泛得仿佛來了自己家。尤其是李木,進來便爛泥似的癱在主廳沙發上,一手擼貓,另一手噠噠噠瘋狂按手機。
“我真是服了,不就是沒陪去東京shopping嗎?十條消息回一條,還掛我電話!”
袁飛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問:“今年第幾個了?”
“今年就這一個!我多專一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木說著忽然怪,“我靠!還給我刪了!”
袁飛嗬嗬兩聲以示敬意。
袁飛:“說謊的懲罰。”
李木也是被人捧大的,沒過這等委屈。正怪著,看到周沉自樓梯下來,下意識了嗓音。不知怎的,周沉是他們之中脾氣秉最好的,但每次和他在一起,李木都會條件反夾起尾做人。
“哥,你來啦?”他換上另一副笑。
周沉邊走邊扣腕表,漫不經心地問:“在聊什麽?”
“說他追的那個妹妹。”袁飛替,“人剛把他給刪了。”
周沉抬眼:“刪了?”
平時他們的花邊新聞周沉都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更別說順著話題往下聊了。
大約是年節,不聊正事,李木覺得這麵子可真大,心口一下豁然開朗起來。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剛被刪,他嘟噥著就說:“沒事沒事,又不是第一次,我習慣了!刪不了幾天準加回來。我倆之前吵架,就是對著刪。”
吵架?對著刪?
周沉垂下手,沒什麽表地坐在一邊。
他來了,木木自然軲轆一下爬起,屁顛顛地蹭到他懷裏。小貓腦袋聳啊聳的,周沉將手背對向它,任它一個勁地蹭。
等貓安定下來,周沉才緩緩開口:“刪人還是刪聊天記錄?”
今天可真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李木怔在原地,左看右看,發覺另外兩個好友一樣麵迷茫。他遲疑著開口:“呃……刪……人?”
周沉瞥他一眼。
他立馬改口:“刪記錄?”
“這是你的事。”周沉說,“不用看我臉。”
“哦哦。”
李木上說著哦哦,仍然用餘去瞧周沉的臉。因此他語速很慢,每一句都像是揣測對方心意後及時調整說出的話。
“一般都是刪人……但是刪了再加回來記錄也是沒了的……所以哥你要是說是刪記錄也沒錯。但一般不會單獨去刪某條記錄……畢竟記錄放在那不會有除我倆之外第三個人看……”
嗯?怎麽覺這句話講錯了?
李木了下幹的:“我的意思是……沒有什麽骨的過分的東西,不怕被人……”
完蛋,這句話好像更不對了。
李木再度斟酌:“就算被人看了也沒關係……我倆又不是那種見不得人的關係……那記錄……”
草。把他給整不會了。
幹嘛大過年的在周沉家講自己的史啊?
李木頭皮很麻,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袁飛。
袁飛視而不見。
李木隻好著頭皮說:“哥,你今天怎麽關心起這個來了?”
“好奇。”周沉麵無表地吐出兩個字。
周沉脾氣算是上乘的了。換任何人,沒有人能在準踩了那麽多雷點之後全而退。
李木不僅全而退,臨走前周沉還留他吃了晚餐。
隻是這頓晚飯吃得頗有種斷頭飯的意思。
飯後周沉將他去書房,扔給他幾份項目書。
李木快速掃過一眼,問:“哥,這是?”
周沉在談公事時格外冷肅,但正是這樣,讓人覺得他這個人縝穩重,理起事來仿佛的機,毫不摻雜私人。
他說:“我考慮了一圈,隻有你來做最適合。”
李木有被振到。
“哥,不是我說。這幾個項目到我手裏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嗯,我想也是。”周沉道。
“但這地方有點遠,哥你是想先過去建事業部呢,還是怎麽說?我看直接找分銷商代理也沒什麽問題。”
周沉手指落下,不疾不徐地在封皮上點了幾下:“你大概沒看仔細。”
“呃?”李木訝異。
微澳現在是以深市為中心建立的輻區,周沉手裏的這幾個項目是想往更南和更北兩個方向拓展,往北可至格陵蘭,往南涵蓋比勒陀尼亞。
有些並未完全發達的地區普通民眾對高科技的購買力有限,需要和當地員打道。
派去的人分量不夠是不行的。
李木被戴了頂高帽子,心裏正嗨。
沒想他的哥,比親哥還親的哥,對他說:“不是事業部,也不找經銷。”
他純然地眨眨眼。
周沉繼續道:“是你,親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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