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自詡理智的大腦忽然變得一片空白，他甚至連給江知念打個電話都想不起來，拿著手機就往走廊上跑。

    才跑到走廊盡頭，就被上完廁所回來的劉碩撞了個正著。

    “時哥，你去哪裏。”

    時曄沒理他，越過劉碩就要繼續往外跑。

    “不是，時哥，你跑啥啊，我姐還在門口坐著呢……”

    時曄腳步一頓，僵地轉過來，這是劉碩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這種近乎真實緒的神態。

    “你沒送回去？”

    “啊，我們走到樓下了，然後有個人給我姐打電話，讓到醫院裏來等什麽消息，所以我們就過來了，沒回去，我這不是在陪著我姐嘛。”

    時曄神一鬆，轉朝劉碩指著的方向跑去，果然一轉過彎，就看到江知念乖乖地坐在長椅上，輕輕著自己的肚子，像是在和寶寶說話。

    “劉碩，幫我個忙，去一趟我家，小心有人。”

    劉碩原本茫然的臉上瞬間變得認真而嚴肅：“懂了，放心時哥。”

    時曄大步走過去，低頭彎腰，將人攏在懷中。

    江知念愣了一下，但悉時曄的擁抱，因此並沒被嚇到，很快反應過來，回手將人擁住。

    “時曄，怎麽了？”

    “沒事。”

    “你這樣抱著我，不難嗎，要不你先坐下。”

    “不難。”

    江知念沒辦法，隻好扶著椅子的扶手想要站起來，時曄很快察覺到的意圖，自己攬著的腰，將人輕輕一帶，擁進了懷裏。

    “沒事吧，是不是手有問題。”

    “手很功，但是……病人的況不容樂觀，能不能醒過來……不好說，已經送進icu進行觀察了。”

    江知念一聽，驚訝道：“會，醒不過來嗎？”

    時曄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

    江知念趴在時曄的肩頭，忽然覺得很難過，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悲傷的緒，隻是心口一陣一陣地痛。

    恰好此時院長媽媽的電話打了過來，江知念接起電話，把時曄說的況複述了一遍。

    對麵傳來了重重的歎息聲。

    “念念，有件事……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告訴你……”

    但是如果再不說，就怕以後沒機會了，萬一有一天，江知念知道了這件事，很可能會因為沒能見到孫夫人最後一麵而難過的。

    江知念無知無覺，隻是被院長媽媽話裏的鄭重弄得有些張：“院長媽媽，你要說什麽？”

    “念念啊，去見見孫夫人吧…………其實是你的……”院長媽媽頓了一下，最終也沒將那兩個字說出口，可江知念卻在這種難以言說的沉默裏，忽然明白了什麽。

    “，是我的？”

    江知念咬著下，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媽媽」這兩個字。

    們之間仿佛橫著一個巨大的裂穀，誰也無法先把這兩個世間最簡單的詞語說出來。

    “嗯。”院長媽媽隻是用嚨的聲音低低應了一聲，算是回答了江知念的問題，“念念，，也是有苦衷的……這些年，一直在默默的關注你，你還記得你那隻小兔子玩偶嗎，就是送給你的。”

    時曄見江知念臉發白，趕將人摟在懷裏，無聲地關心，江知念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但此時心慌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帶著迷茫無措道：”院長媽媽，我，我這裏還有事，先掛掉電話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

    “念念……”

    江知念匆匆掛掉電話，發了會呆，然後抬眼看向時曄，輕輕道：“時曄，我，好像找到媽媽了。”

    但的媽媽正躺在icu裏，生死未卜。

    時曄剛才把人摟在懷裏，雖然聽得不清楚，但也差不多猜到了事的前因後果。

    “你想去見嗎。”

    “我不知道。”江知念目有些發散，愣愣地盯著不遠的窗戶，“你覺得，我該去見嗎？”

    如果此時孫夫人健健康康的，大概隻會想著遠離，隻當不知道這件事，可偏偏孫夫人現在病得很重，也許隨時都會死掉，或者永遠也醒不過來，如論如何，做不到不去見這一麵。

    時曄輕輕拍拍的後腰：“走吧，我帶你過去。”

    不論原諒與否，總歸不要給自己留憾，他最害怕的，就是這件事會變江知念心裏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江知念下定決心，跟著時曄站了起來，四下看看，發現劉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

    兩人來到icu的病房外。

    “icu的探視規則非常嚴格，我不可能帶你進去，隻能帶你到窗戶外麵看一會，就得離開，可以嗎？”

    “可以。”

    江知念趴在門口那扇小小的玻璃窗前朝重癥監護室裏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閉著眼睛躺著的孫夫人，全滿了管子，看起來非常虛弱。

    江知念的手指輕輕在魔力上挲了一會，無聲地張了張後，很快轉過來，不敢再看。

    “時曄，我看好了，走吧。”

    時曄的目掃向江知念的臉：“可以再看一會。”

    明天如果再想來探視，就沒這麽方便了。

    江知念搖頭：“不用了。”

    已經夠了，和孫夫人之間隔著巨大的鴻，除了幾十年的陌生疏離外，就隻有那點微薄的緣關係。

    來看看，已經是盡了人，心裏沒有憾了。

    時曄看向icu，忽然道：“直到昏迷的前一刻，還在要求我們保住孩子。”

    江知念的心一刺，上一次其實就到了，對肚子裏孩子那堪稱偉大的，但……那又如何，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自然可以歌頌稱讚這種母，可是被拋棄的那個孩子啊，要怎麽眼睜睜地看著不自己的母親，為了另一個孩子風險生命呢。

    江知念不想再留，拉著時曄的手臂走到安全通道裏麵，在這昏暗的樓梯間裏，江知念踮起腳攬住時曄的脖子，地抱著他。

    “時曄，我隻有你和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