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愿寧因平在外,又時常將容妱托付給容鶯, 然而因為書院和商行的事, 容鶯每日比聞人湙外出還要多,反而是他經常要看管容妱。
聞人湙和容鶯一同回到京城, 先去了鎮北將軍府。如今將軍府是李愿寧的府邸, 李恪則掌管著西北一帶的軍事, 時不時回來探親人。今年快冬了,也到了他帶著妻兒回長安的時候。
容鶯穿著厚實的冬襖,肩上還罩了一塊兔的帔子,發上簪了幾支珠花, 步搖隨著走叮當作響。聞人湙一蒼暗紋的深, 撐著油紙傘與在雪地中并行。李愿寧帶孩子出來接人,容妱一看到容鶯,立刻就歡快地撲上去抱住的。
聞人湙垂眸瞥了容妱一眼, 又瑟著脖子小聲道:“妱兒見過姨父姨母。”
他收回目,淡淡地應了一聲。李愿寧笑道:“這丫頭自小就怕他,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因為他太嚴厲了,規矩又很是多,我年紀小的時候也有些怕他,總將他當作書院的夫子看待。”容鶯了容妱的腦袋,從袖中掏出一個花紋繁復的銀鐲給。
李愿寧低頭去看那銀鐲,問道:“你又從南邊帶回什麼好玩意兒了?”
“是從潭州帶回來的,保佑小孩子無災無厄。”
兩人分別許久,有許多的己話要說,走得快了些。聞人湙撐著傘與容妱在后面慢慢走,路過梅園的時候還停了下來。
容妱年紀小,走路都不大平穩,雙環髻上綁著的紅發帶一晃一晃的。聞人湙任由牽著袖角,腳步放慢了等。
然而就算容妱害怕聞人湙的嚴厲,也抵不過小孩子玩的心,不一會兒便指著瑩白的雪堆說:“姨父,我要兔子。”
“雪地里沒有兔子。”
“雪里有,舅舅都會做兔子……”
意識到說的是什麼兔子,聞人湙依舊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因此牽起些些不快的回憶。“那就去找你舅舅。”
容妱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癟著不吭聲了,松了拽著他袖角的手,踱著步子往前走。過了好一會兒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疑地回頭找砸的是什麼東西,才發現聞人湙正在三丈開外的地方看著,手上還了一團雪。
容妱還是沒想明白,就蹭蹭幾步跑過去哭訴:“姨父,剛才有東西打我。”
聞人湙的表一下子就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既有無奈也有一微妙的嫌棄。
“拿著。”他將手里好的一只小鹿遞給。
容妱懵懂道:“這是兔子嗎?”
“是鹿。”
“什麼是鹿?”
“……”
聞人湙頓了頓,“是兔子。”
于是容妱歡喜地拿著“兔子”去給人看,聽說這是聞人湙的“兔子”后,沒有一個人對他“指鹿為兔”的行為提出質疑。
午膳的時候,李愿寧讓人支了兩個銅鍋用來涮,這是北方正流行的吃法。拉開門看著庭中大雪紛飛,室放置了炭盆與厚厚的氈,銅鍋沸騰的湯水冒起陣陣白霧,牛羊稍微在熱水中滾過后鮮無比,再沾上濃厚的茱萸醬更是辛辣味,吃了一會兒便渾發熱,一點寒意也不剩了。
聞人湙看著容鶯,沒有讓吃太多生冷的魚膾。冬日里的河魚質而鮮甜,配以清酒讓人忍不住大快朵頤,但是容鶯之前就因吃魚膾而病了一回,大夫才囑咐過不能貪食。
吃了幾口,再想筷子,就被聞人湙直直盯著,一直盯到心底發自覺停筷。
小聚過后,在天黑之前才拜別了李愿寧他們。
因為他們夫婦喜外出,靖昌侯府時常讓管家看著,在他們回京之前便重新布置過。
軍的事在容鶯的據理力爭下,最后還是迎著將士們的反對聲給廢除了。加上有李愿寧這樣一位將軍,這件事被提起來雖然仍有人抱怨,卻沒掀起太大的風浪。而為普通百姓設立書院卻不同,世家族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連同容恪也認為書院的事行不通。
除此以外,在鄉間開設無償的書院,并沒有多人認真去上學,比起學習識字與算數,他們更樂于照料自己的田地與家禽。即便有想學的人,也堅持不了多久便回去干農活了,反而要書院的先生苦口婆心勸他們留下。若有子去書院,也會被家中人勒令給帶回去,以各種理由留在家里不需外出。
容鶯想了各種辦法去解決,也曾有過改善。世家壟斷了財富與知識,多古籍孤本都在他們手中,因此才能不斷供出人才,權宦的后代依舊是權宦,農人的子孫也世代為農人。
世家既庇佑了庶民也榨著他們,倘若有人想讓庶民讀書寫字,便會擴張他們的視界與心智,讓百姓們不好管教,無論是朝廷還是世家都不愿見到這一點。
如今回了長安,容鶯還要為此事奔走一陣子。聞人湙為帝師,也不能什麼都不管,時常還要指點容恪,正好太子也要三歲了,這太子師的份早早定了他來當,只盼小太子不要太過愚鈍。
在將軍府喝了太多酒,等回到侯府的時候酒勁兒便上來了。侍者聽說容鶯回來,早在浴池中備好了溫熱的水用以沐浴。
幾下便去坐進去,泡在熱水中通舒暢,沒一會兒便開始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覺間往下了都不知道,就在即將嗆水的時候被突然出的手臂給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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