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錯愕一下,蹙眉問,「沈振霖先生呢?」
「先生每年這時候都要去大嶼山進香,不許別人打擾的。」
顧影無聲地扯了扯角,「哦。」
沈振霖都不急,就更不用急了,慢悠悠找著鑰匙,「我一會兒到。你們倒是也攔一攔呀,顧夫人的肚子畢竟金貴呢。」
「小姐,您不知道,自從爺過世之後,我們大太太這裡就不太好。」人隔空指了指腦子,為難道,「我們要是敢多說一句,都要喊打喊殺的。顧夫人剛剛肚子疼,太太說是裝樣子,拿花瓶打,拿手巾堵著的,不許喊出聲。剛剛我們擋了一下,手都劃傷了。」
咎由自取。
這四個字浮上心頭時,顧影既覺得顧德珍可悲,又覺得自己冷。
閉了閉眼,語氣變正經,「好,我馬上到。」
香港的暴雨天,雨水橫著飛,像一個朝向四面八方的灑水機,連雨傘都差點掀翻。
顧影上的士時,已經淋了半邊子,角還在水淋淋地向下滴雨。司機小地撇一撇,「喂,唔好搞邋遢我條坐墊喔靚。」
顧影點一點頭,併攏雙膝坐得很直,免得自己的後背挨上人家的靠墊,「去深水灣,清徽園。」
司機聽見這個地址,立刻發了大談豪門八卦的機關。當然他不與那些寫花邊的小報一般見識,自以為眼界要比別人高得多——一會兒說香港的房地產都怪這家人搞鬼,一會又說香港已經不是亞洲金融中心啦,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沈振膺風不了多久,再一會兒又說這家的東長了個油小生的樣子,被報紙寫得多厲害,其實是個花拳繡腳敗家子,全靠老竇給力。
顧影心不在焉地聽著,偶爾附和一兩聲,掌心裡著手機。
因為突降暴雨,沿海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原本二十幾分鐘的車程被無限延長。半路上清徽園又來了電話,語氣急得像連珠炮,「顧小姐你到哪了?唉,你快來吧,顧夫人好像有點見紅了。」
過了沿海公路,道路終於暢通起來,司機在後視鏡里瞥見年輕人按耐住焦灼的眉眼,默默地閉上,加了一腳油門。
到了清徽園附近,的士是進不去的,只能在第一重崗亭外面停下。司機踩下剎車,抬起頭時,奇怪地「咦」了一聲。
一列救護車低調地從前面經過,穿過降下的門,開進了那條高貴森嚴的私家道路。只是這些救護車既不亮警示燈,也不鳴笛,看起來十分不同尋常。
顧影心一沉,撥回那個號碼,卻已經無人接聽。漫長的滴滴提示音,帶來無盡不祥的預。
向司機付了錢,快步走到崗亭。安保當然不放人,因為會被邀請到這個地方的客人非富即貴,沒人會走路來的。
「小姐,我們不接待外賓,也不接非預約的拍攝。」穿筆制服的高大安保微笑道。
他們看顧影容貌麗,自然而然把當了ins和youtube上面那些刺探豪門宅邸的網紅博主。至於這個孩子為何疏於打扮,看起來如此形容狼狽,則不在他們的關心範圍之。
顧影仰頭看著阿sir,「不,我是你們大爺,沈時曄沈先生的朋友。」
話說出口,在心底笑了自己一下。明明在冷戰期,結果還是要靠他的名頭狐假虎威。
安保笑了一下,「口說無憑,我們不能信的,除非上面有吩咐。」
顧影頓了頓,乾脆說,「我也是顧德珍顧夫人的兒,我長得很像,這你們總能看出來吧?」
兩個安保還真的居高臨下地端詳了一會的臉,對視一笑,「是有點像。」
那是一種什麼笑呢?是男人之間,提起一個可以購買的人的心照不宣。
顧德珍,一晚戴套八百,無套一千,每老一歲,價格就要降一點。這個是過去公開的行,誰都知道的。沈振霖讓進沈家做了外室,不會讓別人閉,只會讓這沒分手。我不明白,是沈先生真的有立刻必須馬上去結婚的力,所以二位夫人等不及,還是說在他們這個圈子裡,一邊朋友,一邊去相親結婚,是很正常的事?」
「Evelyn,先生不會去的。」
因為他心底只有你。
Emma再度想到那枚戒指,在心底默念。
可是沒有人能借別人的口告白。先生的緒總是得那麼深,他自己不主吐的時候,沒人能看穿。
顧影不置可否地一笑,「Emma,請你幫我一個忙。哪天沈先生要去結婚了,請你告訴我,我不想蒙在鼓裡做傻子。」
顧影收了線,才發現在Emma找的空檔,顧德珍又給打了好幾個電話。
右刪除,當作沒看見。
給顧德珍機會考慮,要不,是永遠不會懂塵土中相依為命過的母,會有什麼割捨不掉的吧。
顧影聲音提得很大,保證他在雨聲中能聽到的聲音。
「我很抱歉,明知你不耐煩上了一輛賓利,一的污泥水在昂貴的真皮質沙發上留下拖曳的痕,但是來不及計較了,好累。
倩姐在車上簡單理了的傷口,但是路程太短,的傷口卻又多又嚴重,還沒包紮好額頭,就到了地方。
眼前的景象和顧影想像中完全不同。
做好最壞的打算,是顧德珍流產,滿室腥,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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