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禎沒有開車回盛家老宅。

    去了海堤。

    今天天晴，海堤上細風慢慢，白浪退下時，留下平坦的淺棕沙灘。

    寧禎看著漲落，眼睛很。

    心灰得厲害。

    這跟念書時候完全不同。

    在學校裏，努力了，可以在卷麵分數上看到結果；而現在，任何付出都像是白費。

    生活的經驗，寧禎沒有太多，需要向祖母請教——過幾天吧，要緩緩神。

    翌日，程柏升打電話給寧禎。

    他約寧禎出去喝咖啡。

    寧禎本可以推辭，但想到盛長裕蓋給的帽子，“細”，何等沉重，不能任由它落在自己頭上。

    程柏升乃盛長裕心腹，他可以幫襯寧禎摘清。

    寧禎比約好的時間早到了半個鍾頭，靜坐看報紙。

    程柏升也提早了二十分鍾到了。

    一看腕表，他笑了笑：“你來得更早。”

    “上午的差事辦完了。”寧禎道。

    兩人點了咖啡，程柏升與閑聊，問起老宅的近況，尤其是徐芳渡回來後。

    “……老宅人人都知道督軍給我撐腰，哪怕三姨太回來，對我沒有太大的影響。”寧禎說。

    程柏升：“老宅的人，都明。”

    他的看法，與寧禎不謀而合。

    他兜兜轉轉的，寧禎也不點破，繼續說些瑣事。

    程柏升終於點題：“寧禎，我看得出你心不太好。長裕也在發脾氣，他不肯跟我聊。昨日不是好的嗎？後來你們吵架了？”

    原來他不知道。

    寧禎想聽聽他的分析，為什麽督軍突如其來給蓋大帽子。

    仔細把昨天書房裏的談話，告訴了程柏升。

    程柏升十分震驚。

    寧禎心中一鬆。

    如果真的有證據指向，說是細，程柏升不會不知道，也不會如此瞠目結舌。

    看樣子，這是盛長裕一個人的懷疑。

    可能是人吹的什麽枕邊風。

    他那麽多小妾、紅知己，誰知道某人躺在他側的時候，半夜人靜跟他嚼了什麽舌，來詆毀寧禎。

    寧禎占據一個“督軍夫人”的名頭，盛長裕的人都嫉妒。

    而盛長裕不好把無憑無據的猜測，和自己的參謀說。

    “……寧禎，長裕不懷疑你是細的。這點，他很肯定。”程柏升說。

    寧禎：“不會空來風。”

    “姚文有次說起什麽細作，長裕當場駁斥了，說汙蔑督軍夫人。”程柏升道。

    寧禎：找到了源。

    原來是姚文詆毀了。

    寧禎和姚文沒什麽大仇，不過是小時候打架，寧禎贏了。至於嫁給盛長裕、做督軍夫人這件事，跟姚文無關。

    姚文非要記恨，是不知所謂。

    “督軍還是聽了進去的。”寧禎道。

    程柏升：“長裕沒那麽糊塗……”

    寧禎不說話。

    程柏升：“我更傾向於，他生氣的時候口不擇言，正好想起姚文的話。寧禎，你知道他為何生氣？”

    “不是懷疑我？”

    “你們結婚快一年了，他覺得冷落了你，想要彌補。一般人疚的時候，會氣弱、和善，長裕則不同，他會比較暴躁。

    任何對他不利的事，他不是理虧認輸，而是先長了滿的刺，把旁人刺傷為止，哪怕是他錯了。

    他買了個櫃，送到摘玉居去了，是不是？他想要緩和跟你的關係，說休沐的時候去摘玉居小住。”程柏升一口氣說完。

    寧禎：！

    就說那個櫃很詭異。

    想不通；曹媽一通猜，也猜錯了。

    寧禎像是在心灰意冷中，看到了一點新的希。

    “我不是替他說。他昨日那番說辭，是他欠揍，你怎麽生氣都應該。我隻是想把真相告訴你。”程柏升又道。

    寧禎臉略微緩和。

    說：“柏升，督軍一直很抬舉我。他不需要去摘玉居住，也能提升我的地位。”

    程柏升：“……”

    他被這話給堵住了。

    再八麵玲瓏，程柏升是個年輕男人，未婚。

    他不是四五十的長輩，也不是和寧禎同齡的郎。

    有些話，由他來說就特別尷尬，而且很不適合。

    比如說，督軍想去摘玉居住，不是為了拔高你，而是想和你進一步，為真正的夫妻。

    他想和你睡——這程柏升怎麽說得出口？

    程柏升一時語塞。

    “柏升，我一直想要緩和寧家跟督軍的關係。你知道督軍為何那麽恨我阿爸嗎？”寧禎問。

    這個問題，本該直接去問盛長裕的。

    如果實在化解不開，隻有離開這一條路了。

    寧禎要早做打算。

    “……這個問題，我也沒辦法回答你。有些事，隻能長裕自己說。”程柏升再次被堵住。

    朋友可以傳話，卻不能毫無分寸。

    盛長裕有他的忌諱。

    明知他不想提，卻非要說出來，這不是幫襯他，而是背叛他。

    “希我有機會知道。”寧禎道。

    實在不行，直接全家南下，離軍政府，寧禎也沒必要知道了。

    程柏升：“總有一天，長裕會自己跟你說。”

    又道，“出遊一事，你先安排著，我幫你勸勸。實在不行我來兜著，你照常去。”

    寧禎苦笑：“不能你為難。”

    “你沒有錯，而且你已經跟老夫人提了。你不去，老夫人那邊還不知會怎麽想。

    就當你欠我一次。下次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也頂住力幫我一回，算咱們扯清，行嗎？”程柏升問。

    寧禎咬咬：“好。柏升，多謝你。”

    “還有，細作的事別放在心上。”程柏升道，“督軍一直很相信寧家的忠誠。”

    依照督軍對寧州同的戒備，如果他懷疑寧家不忠，早下手收拾了，而不是故意嚇唬他們。

    寧禎：“柏升，你的話我都相信。”

    心輕鬆了幾分。

    原來他大發脾氣，是以為寧禎委婉拒絕了他去摘玉居小住。

    遭到拒絕，就會緒失控。

    “我真是該死，之前為什麽要同他？在這塊地盤上，他是唯一的上峰，他能主宰我們的生死。

    哪怕真的被拒絕，又憑什麽要被他惡語相對？我又不是他的奴才。”

    寧禎沒和任何人“出遊遭拒”一事。

    轉眼到了四月初二，大嫂打電話給寧禎，回趟娘家。

    大嫂神不太對：“禎兒，好像出了點事。”

    明早郵出發，這個時候能出什麽事？

    “怎麽了？”

    大嫂猶豫著，不知如何措辭：“是阿爸和你大哥……”

    寧禎的一下子衝到了腦子裏：“阿爸和大哥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