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包廂，笑聲不斷。

    楚靜月已經到了。

    給眾人準備了小禮，是一個小巧的香囊。

    香囊做工極其，裏麵裝了一種香料，聞起來暖香又溫醇，適合冬天。

    “我家針線房上有個繡娘，做的，活計特別好。”楚靜月說。

    每次從家裏拿出來的繡活，比如香囊、手帕等，都會得到郎們的盛讚。

    “這裏麵是什麽香？很特別，又好聞。”寧禎說。

    楚靜月：“是柚子的甜香，也是我家自製的。”

    寧禎：“真厲害。”

    “我舅舅生意眾多，‘熏香’隻是其一。”大嫂在旁邊解釋。

    大嫂娘家也是做生意的，算得上豪商，有大批郵走印度做買賣。

    “您喜歡這種柚子香，我回頭送您一點。秋冬熏柚子香最適合了，很甜膩，讓人覺暖融融的。”楚靜月說。

    寧禎眼神微微發亮：“你說了我想說的。”

    兩人便笑起來。

    楚靜月高挑麗，又落落大方，格還爽利，和大嫂很像。

    寧禎和金暖最崇拜大嫂，對楚靜月第一印象都極好。

    大哥寧以安忙好了，過來跟他們說：“等會兒去醉風樓吃飯，孟爺請客。”

    “我們和孟爺吃飯？”二哥寧以申說，“應酬上的飯，我不吃。你們去，我和暖暖出去玩。”

    大哥瞪一眼他：“像什麽話？你三歲嗎？”

    二哥：“……”

    寧禎遲疑：“大哥……”

    最好不要去。

    孟昕良的包廂裏有聞蔚年，他肯定也要去吃飯。哪怕他不去，盛長裕也覺得他在場。

    盛長裕剛跟大總統府進行了一場較量，寧禎轉而和聞蔚年同桌吃飯，督軍怎麽想？

    這是政治立場，比什麽男關係都敏萬分。

    甭管上峰上怎麽說不介意，寧禎要把麵子活做足，不能打了督軍的臉。

    “大哥，我就不去了。”寧禎說。

    大哥：“督軍和程參謀也去。”

    寧禎：“……”

    白瞎一番思量。

    不早說！

    哀怨看一眼大哥。

    大哥忍笑，是故意逗。

    一行人出發，寧禎他們在樓梯口等孟昕良。

    寧禎正在穿風氅，把香囊掛在風氅外麵的紐扣上。

    孟昕良出門，就瞧見了這一幕。

    他微微含笑：“香囊真漂亮。”

    “是楚小姐送給我的。”寧禎說。

    孟昕良：“我看看。”

    寧禎還沒係上，順手遞給了他。

    孟昕良聞了聞，表愉悅：“甜柚的香。這種香不好製，楚家的製香師父手藝了得。”

    寧禎：“您有空也照顧楚家的生意，我替楚小姐多謝了。”

    孟昕良笑：“好。”

    寧以安錯愕：“禎兒！”

    孟昕良擺擺手：“別多心，我隨口說說的。”

    把香囊還給寧禎。

    寧禎接過來，係在扣子上。抬眸時，發現盛長裕和程柏升已經從包廂出來了。

    盛長裕瞧見了寧禎的兄長們，表談不上多高興；寧家兄長們瞧見了他，不由後脊得筆直，既是一種防，也是一種敬畏。

    “督軍。”寧禎主開口。

    盛長裕點點頭。

    他掃視了一眼眾人，看向寧以安：“樓下是你的汽車，掛082號牌子的？”

    寧以安不解：“是。”

    “去軍政府領一輛汽車。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掛牌子出行，不管是我還是你父親，都不彩。”盛長裕道。

    寧禎：“……”

    寧家眾人：“……”

    寧以安反應最快。他隻是微微一愕，立馬恭敬又真誠說：“多謝督軍。”

    盛長裕點點頭，錯而過。

    孟昕良與他談，跟其後；程柏升衝寧禎等人笑了笑，當即跟了上去。

    寧禎拉了大哥袖，故意讓他稍慢幾步：“這是敲打咱們家，還是和孟昕良較勁？”

    “有軍政府的汽車，出行會安全很多。這是好事，管他敲打誰。”寧以安說。

    “你被二哥傳染了憨氣？”

    寧以安瞪一眼：“你連我也罵？胳膊擰不過大，他願意給好，就高高興興接著；等他發脾氣的時候，不還是得委委屈屈著？”

    寧禎：“……”

    倒是沒想到，大哥也這麽豁得出去。

    怪不得父親說，三個哥哥加起來都沒盛長裕的狠勁兒，很難贏過他。

    寧禎有點犯難。

    父親老了，老獅子再強悍，也是日暮西山；三個兄長都有富家子的溫潤、守禮，富貴好日子養不出，他們像安逸久了的家貓，很難在弱強食的野外和年輕雄獅去拚殺。

    想要家族不滅，除了和盛長裕緩和關係，寧家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離婚，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如果盛家老夫人不低頭，寧禎唯有回去給跪下了。

    寧禎一天三位兄長的秉，打消了自己的天真與僥幸，也算收獲滿滿。

    一行人出門，又是寧禎開車。

    聞蔚年乘坐孟昕良的汽車，瞧見那邊寧禎在拐彎，多看了兩眼。

    孟昕良就說：“寧禎車技不錯。”

    “很喜歡開車。”聞蔚年道。

    “你們在國外的時候，人人都開車嗎？”孟昕良又問。

    聞蔚年：“很多人不敢開。車子容易壞，事故頻發。要會開，也要會修，還需要一點勇氣。”

    “寧禎是個很有勇氣的人。”孟昕良道。

    聞蔚年沉默。

    “你喜歡？”孟昕良問。

    聞蔚年又沉默，片刻後才說：“我不在聰明人跟前說假話。你看得出來，我也不否認。我就是這點很賤。”

    又道，“不值得。”

    “可又沒辦法。自己的心，自己也做不了主。”孟昕良接話。

    孟昕良說到這裏，端正了神：“蔚年，我把你當一位朋友，要說幾句真心話。你可能不聽。”

    “您說。”

    “你不要給寧禎添麻煩。你的境艱難，寧家的境也不好。你來了這麽久，隻聽說過督軍忌憚寧州同，聽說過督軍差點一鍋端了寧家嗎？”孟昕良問。

    聞蔚年神一震。

    他愣了好半晌：“結婚，是為了……”

    “一場聯姻，不由己，的日子也難過。你看在盛長裕麵前，有幾分像你認識的人？”孟昕良又道。

    聞蔚年想起寧禎小心翼翼的模樣，又想起舉槍時候字字告誡的聲音，心裏倏然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