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勿立風中

四月十七，節氣小滿。

春風盡去，暑氣漸盛。

金海城東南面，去年八月栽下的冬小麥結穗已飽滿，再有半個月就將。

風吹麥田，漾起青黃的浪濤。

東出城門外，數十人圍著洪範行於路邊。

這次遠行比想象中更輕簡。

淺紅武服是劉嬸親手新綉。

紅馬鞍是赤鱗腹皮所鞣。

其餘行李不過是五百兩不同面值的銀票，一大包炊餅乾，以及兩個水袋。

相比於前世古代，大華的武者出行有著太多便利。

火雲掌能夠生火，烙鐵手可以熱餅，沙世界能夠辟塵。

沙火相結合，還能水泥土、過濾蒸餾，隨時製備純凈水。

族裡原本想派幾位朱騎護送，也被洪範推辭。

一是他本人已是金海頂尖戰力。

二是紅旗奔騰起來，尋常戰馬跟不上腳力。

眾人且聊且送，行過里餘地，與洪範做最後的告別。

先了鄭準、洪武、洪禮以長輩姿態的幾句叮嚀。

再與長兄互相頷首。

接著和崔玉堂、高俊俠、洪福依次握手。

最後是躊躇上前的劉嬸。

明明該說的話早就說過，頭卻又湧起千言萬語，只是怕在旁眾多大人多等，最後默然幫爺整了襟、了袖，便低頭讓到一邊。

日頭升了起來。

洪範瞥了眼守在遠的老農，給了求德一個眼。

後者當即會意，取出一枚碎銀，上前遞了過去。

這是紅旗在麥田一路肆意啃食的補償。

老頭得了好幾倍報償自是千恩萬謝，盛讚這匹大馬出挑，禍害莊稼的霸道風姿前所未見。

一聲呼哨，食虎嘚嘚靠了過來。

洪範拱手朝眾人肅重一禮，翻上馬便不再回頭。

煙塵遠。

劉嬸等人佇立原地，目送一人一馬沒連天碧。

平蕪盡是青山。

行人更在青山外。

······

紅旗沿著大路輕快賓士，片刻后便別了平原、了山野。

正當馬蹄輕快的時候，路邊傳來一聲呼喚。

洪範循聲去，卻見到鄭芙蕖立在路旁高，正凝過來。

城守千金今日著淺黃長，秀髮長披如綢，明麗更勝半山。

「芙蕖小姐是來送我？」

洪範笑問，慢下馬速。

「不是來送你……」

鄭芙蕖回得倔強，聲音卻發。

「洪範，我願隨你去西京！」

數個呼吸后，方才又用蚊蚋般的聲音說道，恥得幾乎站不住腳。

而洪範聞言一愣，旋即莞爾。

韁繩一振，策紅旗。

「今日風大，勿立風中。」

他溫和說道，再次出發。

兩人而過。

鄭芙蕖了拳頭。

等到洪範快要轉過山坳，才不顧一切喊道。

「洪範，你會回金海嗎？」

「你會記得我嗎？」

馬不識趣，蹄聲更急。

影消失在坡背。

而後，有悠揚的歌聲遙遙傳來。

「且行且忘，隨遇隨安。」

「不見流水落花，方有清風明月……」

鄭芙蕖怔怔立於原地，終是鬆開了手。

聽著漸行漸遠的歌聲，看著大風與鳥群在天際結合，埋藏太的浮雲一層層變了。

只此一眼，淚水就無聲淌了下來。

（本卷終）

PS：平蕪盡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踏莎行》歐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