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蛇人

與高家、方家不同，李家是金海三大柱石之一，哪怕現在聲略不如洪家，可到底是一個檔次的。

上百年來，李氏殺死過不計其數的蛇人，也被蛇人奪走過不計其數的族人。

相比這些淋淋的鐵一般的事實，所謂的邏輯推理就顯得太過蒼白無力。

僅僅因為沙匪的異、作監的過往聞、外加幾個莫須有的事項，就說金海李氏里通外族、圖謀毀滅金海，本不可能服眾。

「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預防，並收集更多證據。」

洪堅以指節輕輕叩著桌面。

「告知洪城，讓城防司往北邊再加設哨所。」

「通知聞師匠，加強軍械的巡邏防備。」

「不必輕舉妄。」

「對蛇人來說，天氣還不夠暖。」

他注視著躍的燭火，淡然說道。

「城若只是李鶴鳴，我隨時理會得。」

······

二月十五，鶯飛草長。

金海。

人城在地，雲城在天。

清晨一陣覆蓋全城的牛細雨，使天地片刻相連。

巳時初（上午九點），濃雲乘著東風西進，出其後日頭。

淌洪府，使黑瓦鎏金。

朝日院隔壁，洪範放下伴手的幾斤糕點臘，在客位落座。

他側手邊坐著的主人家是洪偉。

渾然二脈，正七品都尉，在沙口衛所擔任一個千人隊的主。

其人瘦高，面蠟黃皮糙，顯然常年風吹日曬。

「范哥兒實在是客氣了；都是一家人，哪還用帶東西？」

洪偉讓夫人給洪範親自端茶，笑道。

他投軍旅多年，連今年春節都是在沙口衛所過的。

如今元宵節都過去了一個月，才有假回府一趟。

兩人此前並不識。

曾經的洪範只是族學中不出挑的後輩。

過去哪怕在族裡照面，洪偉最多也只驚訝於年出眾的，留不下別的印象。

然而這次回來還沒幾日，關於族星君的事，他已聽得耳朵出繭。

三戰海上飛、碾不擂、打穿宮家子……

更別說年紀輕輕便是作監的正八品大匠，了大監造的法眼。

洪偉如今三十九歲，大了洪範快要兩，但修為只高一脈。

再論戰力，他更是自忖不如。

所以哪怕與侄兒並不，洪偉也表現得格外和藹熱，沒有一丁點長輩架子。

洪範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剛穿越過來時，他邊全是歹人，只在劉嬸、洪福這兒能見到些許溫。

進朱騎后，歹人漸漸消失，每個人都開始變得通達理。

及至暴了星君份，族裡更是換了副天地，簡直人人堯舜。

道理再簡單不過。

強者面前，誰都會選擇做個好人。

幾寒暄過後，洪範拋出來意。

「我繼承沙世界后，又加了朱騎，參與了族中事務，深我金海與蛇人仇之深。」

「近日聽聞衛所消息，蛇人有所異，故想向族叔請教。」

洪偉聞言頷首。

他二十歲從軍，從哨所伍長一路干到千夫長，還隨驚沙公進過大沼，就沒有哪一年刀上不染蛇人新的。

放眼這座金海城，他也是數得上的蛇人通。

「開春以後，沙口北邊確實有靜。」

洪偉開口道。

「金海沙漠東西狹長，南北寬有二百里，其間儘是荒沙與戈壁。」

「金海暗泉數量不，沙匪商隊往來不絕。」

「但大軍開不比其餘——乾糧輜重可以靠帶，水卻不行。」

「所以凡是隊伍人數到了千人以上，就只能依靠大型綠洲補給。」

「這樣的綠洲數量是很的。」

洪偉頓了頓，飲了口茶水。

而洪範已經聽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金海城、玉泉城、沙口衛所這些看著是平地拔起、無險可守的地方，其實都扼守要道，是蛇人東進的必經堡壘？」

他問道。

「族裡的傳言說得不錯，你腦子確實靈！」

洪偉笑道。

「能補給軍隊的綠洲在金海城往北一線依次有四，沙口衛所往西北有三。」

「不論我們過去還是它們過來，只要了規模，就非沿著這幾點連線走不可！」

「我除夕前回不來，就是因為衛所外最遠的星菱綠洲突然被蛇人兩個百人隊攻佔。」

洪範聞言立刻警覺。

「不是說蛇人，攻伐不斷嗎？」

他問道。

「這事不假。」

洪偉頷首道，了額頭，似乎在組織語言。

「可異族和我們這邊況不同。」

他嘗試長話短說。

「蛇人以為尊、壽命綿長，部族皆以緣為脈絡聚集，階級森嚴。」

「這個森嚴不是我們這種森嚴……」

「這麼說吧，如果部族祭司要選蛇人做祭，被挑中的蛇人是二話不說便引頸就戮的。」

洪偉打了個比方。

這些事他十幾年前就已經知道，可現在說出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下層蛇人不會思考？」

洪範皺眉問道。

「不，蛇人和勝州西面那些大蟲子不一樣，它們都有腦子。」

洪偉回道。

「這事我們理解不了，所以才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不過蛇人的部族之間並沒有明確統屬關係，加上不像我們有個朝廷日夜管著，所以常常打個不停。」

「不是有九首蛇神嗎？」

洪範回道，想起了《神靈紀》。

「蛇神和祂的嗣當然有絕對的地位。」

洪偉點頭道。

「但它們都長居在西荒大沼的深。」

「你可能不知道，蛇人不使用錢幣，也沒有稅收徭役，蛇神那一家子地位類似祖龍，然而他們卻不像大華有一個蕭氏架在中間。」

這話雖然僭越，倒是也一下子把意思類比清楚了。

【所以神權至高，統一於蛇神；政權低一級，分散在每個部落。】

洪範心中總結道。

「平時我們大華與蛇人間的，都是在城與部族之間發生。」

洪偉繼續介紹。

「戰鬥大多是千人對千人，撐死了到先天、元磁層次，遠遠算不得國戰。」

「我明白了。」

洪範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蛇人既然對死亡的概念沒有畏懼，又有蛇神這個橫在上的絕對意志，所謂也就只是個可大可小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