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程讓

程讓的姐姐名程悠，在上大學以前，沈靈枝被程讓帶去跟這位姐姐打過照面，吃過幾次飯。程悠跟程讓一樣，都是格溫隨和之人，人也高挑富有氣質，簡單的雪紡衫，高腰闊，及肩的秀烏黑順直，溫婉優雅之氣渾然天。

程悠見到手持大束玫瑰的孩，以為是程讓的追求者，怕擾了弟弟休息，又怕被弟弟朋友看到這一幕無端誤會，所以堵在門口，先輕有禮地詢問，「你是阿讓的朋友嗎？」

沈靈枝無比慶倖自己戴了口罩。

「我是程讓的朋友。」

程悠愣了一下，視線再一次掃過豔滴的玫瑰，卡片上的字眼分外曖昧。

沈靈枝連忙解釋，「我上午在海裡順手救了一個人，這是對方送給我作謝禮的。」

程悠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把門輕輕帶上，「我是阿讓他姐，你跟他一樣喚我姐就好了。阿讓才剛睡，我們先不打擾他了吧，陪我去附近喝個咖啡怎麼樣？」

咕咚，咽了口唾沫。

該來的總會來。

雖然知道程悠溫和，但還是莫名有種三堂會審不安。

在去咖啡廳的路上，沈靈枝遇見了一名6凡團隊的工作人員，把玫瑰花和飾盒往對方懷裡一塞，說了句，「替我轉告6神，好意我心領了，鮮花鑽石還是留著送朋友吧。」隨即逃之天天。

沈靈枝被程悠帶進一家別致優雅的天咖啡廳。

落座後，程悠微笑，「還不知道你什麼呢？」

「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程……枝，瓊林玉枝的枝。」急之下胡謅了個名。

「程枝，橙，真是可的名字。」程悠笑了笑，「難怪阿讓了朋友，都訂婚了還藏著掖著不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個漂亮聰明的孩，方便摘下口罩嗎？我還沒好好看看你呢。」

沈靈枝冷汗都要下來了。

「不好意思，我這兩天不小心過敏，實在不能見人。等我康復了再正式拜訪姐姐吧。」

聞言，程悠地讓多注意，沒再提口罩的事。

也幸好有些冒，聲音帶了點鼻音，程悠並沒有認出本尊。

話題自然而然回到程讓上，「我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剛好我在涼安市出差，所以很快趕了過來。阿讓聽說你出事之後，第一時間下水去找你，看得出來他對你很上心。你知道嗎？他其實有些懼水。」

程悠說起他們兒時的事。

他們生長在一個非常不和諧的家庭，程父嗜酒好賭，有嚴重的暴力傾向，一家人都為他的出氣筒，高興打一頓，不高興更要一頓，瘦小的程讓更是經常被程父摁進水池裡，幾次差點窒息。

他打人的理由五花八門，冠冕堂皇，大部分是對程母罵的。

「看你生的兩個賠錢玩意，天天就知道吃喝拉撒，老子的都不夠他們吸的！」

「你怎麼帶的孩子，給他們腦袋喂屎了嗎，語數英都才考93，94，長大去撿垃圾？拿了老子那麼多錢喂這兩個狗東西，就整出這麼個狗屁玩意兒？」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的財運都被哭沒了！還哭是不是，再哭我打死你！」

程讓從小就被教習要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保護母親和姐姐，他經常第一時間衝在母親和姐姐面前，承父親的毒打，儘管他那時候營養不良，非常瘦小。

他們的子傳了母親，不懂得恨，被罵得再難聽，打得再狠，都認為是自己的錯。

因為做得不好，父親才會生氣。

自從意識到這一點，程讓就開始約束自己，益求，努力為一個完的人。只有變得更優秀，父親才會喜歡他，才不會生氣，才不會總是毒打他們。

終於有一次，程母被活活打死了。

那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家家戶戶燈火通明，電視聲，歡笑聲，熱鬧織，唯有程家，靜如一座孤墓，程父手持破碎的酒瓶怔愣跌坐在地，瞳孔渙散，酒氣彌漫，程母像斷了線的木偶，趴在今天剛剛拖洗乾淨的地板上，秀中的白被過分鮮腥的水染。

耀眼的白熾燈燈將這幅景曝得不留餘地。

程悠躲在牆角，捂哭得撕心裂肺。

那時候唯一慶倖的是，弟弟程讓參加學校為期五天的軍訓，沒有目睹這可怕一幕。

天亮的時候，程父被員警帶走，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據說他得罪了監獄裡的獄霸，被生生毆打致死。

程家姐弟被送去給外公外婆養。

程悠不敢告訴弟弟母親被父親打死的事實，把母親的服生活用品都搬到了外公外婆家，騙他說母親去了遙遠的地方工作，不能經常回家，也沒法打電話，希他能每天乖乖吃飯學習睡覺，不讓母親擔心。

程讓真的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完，績次次穩定在年級前三。

正當程悠欣弟弟自立自強，不似同齡孩子依賴母親時，在弟弟櫃中現一大摞母親生前的。嚇了一跳，急忙去詢問程讓，他睜著一雙孤寂的眼睛，輕聲回答，邊只有存放了媽媽的東西，他才能覺媽媽沒有離開，才能到安心。

睹思，並不是新奇的思念方式。

程悠也是頭一次知道弟弟這般想念母親，這般沒有安全。

就這樣年復一年，程讓變得越來越，程悠覺得其實他早已經知道母親遭遇不測，可他從來不問，櫃還是放著母親的，像是一種神寄託。

後來，程讓跳級考上大學，搬出家裡。

程悠以為用母親獲取安全的事就這麼翻篇了，直到有一次進程讓公寓，在他房間裡現他另外收集的，這才知道他已經把這種習慣植進靈魂。

「他當時暗一個孩，因為孩還在上學，他一直忍著不告白，等長大。可他因為太喜歡那個孩，心中無寄託，只好去收集孩用過的書本，考試卷，，就像當年他把母親放在他櫃裡一樣，仿佛孩就在他邊，跟他一起生活。」

程悠說到這，長歎口氣，「只是，那個孩沒等到阿讓告白，就離開了人世。」

著眼前淚眼婆娑的孩，眉眼溫，像極了程讓，「我很慶倖，他遇到了你，走出那段悲傷。阿讓是一個長的人，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一輩子，你若是能敞開心接納他，你會過得很幸福。」

沈靈枝狼狽地捂住漉漉的眼睛，心臟像被一隻手得又酸又疼。

原來，沒有什麼同居過的初。

他的心裡是，櫃裡的服也是。

幾乎無法想像，那個慣來噙著溫笑意的男子，一臉落寞地凝視的。

「為什麼跟我說這個？」

程悠遞給紙巾，「你們鬧彆扭了吧？以阿讓的格，不可能在度假第一天就把喜歡的孩晾在一邊，跑去臨時準備正式的求婚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