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深深吸氣,眼睛都了,那眼淚就是流不出來,咬著牙,自己開口:“你可以懷疑我任何事,就這一點不行!葉靖軒,我就是因為你,我你我才什麼都肯為你忍!”
也不知是不是退燒藥的作用,那一夜阮薇睡得出奇好,沒做混的夢,也沒驚醒,這一覺甚至睡到了臨近中午。
睜開眼才發現窗簾被微微拉開了一些,日順著隙照進來,不晃眼,曬不到,但也讓屋子里看上去舒服不。
阮薇的皮特別敏,南省太又毒,曬一會兒回去就起紅疹子。小時候在花園里幫忙必須穿上厚服,好幾次捂到差點中暑,這病葉靖軒都知道,他總嘲笑氣,可卻牢牢記在心里。
阮薇試試自己的額頭,覺不再發燒,于是起來坐在床邊,剛好外邊就有人進來了。
方晟拿幾件服送過來,知道還穿著睡不方便,于是恭恭敬敬的,不抬頭看,只放在椅子上,又退回到門口說:“三哥說了,沐城這邊過了春天早晚也涼,薇姐還是多穿一件吧。”
阮薇披上服,半晌無話,最終看看他又說:“替我謝謝他。”
方晟覺得這話可笑,但終究沒笑出來,他只是點頭,又說:“薇姐何必這麼見外。”
靠到窗邊,那里還有當天讓人送來的蘭花盆栽,當時不知,只以為是普通客人,一點一點收拾出來的,如今看著它們,心里有些難,說不清道不明。
葉靖軒悄無聲息地跟著這麼久,如果他真的只是為了芯片的事,發現行蹤的那天就該把帶回來。
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可如果不是為了這些,他也說得清楚,讓別再癡心妄想。
人與人之間很多事,說到底并不是為了仇怨,不一定真要你死我活,但終究什麼都淡了。
這才讓人傷心。
阮薇呼出一口氣,站了一會兒,方晟讓去吃點東西,回跟著他往屋外走,忽然想起什麼,問他:“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
“給那個嚴瑞嗎?”
阮薇默認,又解釋一句:“他不知道我的事,不會有威脅,我就是怕他擔心……手機都忘在家里了。”
方晟引著穿過長廊,這院落白天看起來寧靜雅致,桃樹白一片,暖暖的日照下來,竟無端讓人想起過去的葉家老宅。
“薇姐,你恐怕還不清楚。”方晟邊走邊笑了,口氣平靜地告訴,“那個嚴瑞早就該死了,是我勸了三哥,沐城比不得南省,這里青天白日鬧出人命太難收拾,為他這麼個人不值當。”
阮薇心里一下就急了,手拉住方晟:“別!他真的和我沒有關系,我當時緒不穩定,要不是他照顧我,我早就死了!他是好心,你們……”
就算敬蘭會不放也認了,但不能拖累別人。
方晟回看了一眼,他長相普普通通,但在這條路上跟著葉靖軒混了這麼多年,格磨得什麼時候都能穩如泰山,他頗有深意地說了一句:“他好心?這世界上可沒有這麼多好心人。”
阮薇也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著急地想打個電話回去,但方晟卻只是推開的手說:“讓三哥看見,饒不了我。”
話正說著,長廊盡頭突然來了人。兩個手下似乎有些著急,過來低頭要和方晟說話,方晟看了一眼阮薇,帶人往旁邊讓了讓,輕聲問:“怎麼了?”
“大堂主還是頭疼……”
方晟立刻使了個眼,回讓阮薇去前邊的松堂吃飯,然后自己帶人往東邊去了。
長廊盡頭擋了一排杉木,阮薇看著他們,自己去找松堂。知道這里四看不見的角落里都是人,跑也跑不掉,剛走了兩步,忽然又往遠看。
順著方晟剛才拐過去的方向走,不一會兒就到了院子東邊,一排單獨的房間。看看四周,或許是平常葉靖軒白天來的地方,只守了兩個人。
阮薇不敢出去打擾,就躲在杉木后看了一眼,似乎里邊的人發了火,把人都轟走了。
方晟進去沒一會兒也出來了,直接讓大家都走,搖搖頭說:“不吃藥,都去前邊,讓三哥安靜一會兒。”
最終人都離開了,阮薇才慢慢走過去。剛到門邊,就聽見里邊的人在說話,順勢想開口他,問問他能不能讓自己聯系一下嚴瑞,可話沒出口,就聽見葉靖軒似乎在打電話。
很多年沒聽過他這麼溫的口氣,不知道對著誰,連話里都是笑。
他說:“你別鬧,我有點頭疼,陪我說說話。”
阮薇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好奇跟過來,這下聽見了不該聽的,混地提醒自己來的目的,抬手想敲門。
里邊的人笑得更安,氣氛明顯曖昧得多:“好,那你晚上過來,我讓方晟去接你。”
再然后,安安靜靜的院子,人都被方晟帶走了,就剩阮薇孤零零地站著,手都放下,又不知該去該留。
阮薇覺得自己賤,但心里在一,怎麼也放不開,明明是害了他,三年的日子都熬過去了,他有什麼新人舊人,那也都和無關了。
但還是放不下。
里邊的電話一直都沒掛,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葉靖軒聲音越來越低,對方在要求什麼,他就一直都說“好”。
阮薇著自己往后退,扶著柱子下臺階,慌不擇路。
繞過那排杉木,直接撞到了人,一抬眼,恰恰就是方晟。
那人扶著,等站穩了立刻松手,他往后看看就知道闖過去了,于是又說:“三哥現在忙,你去找他,他也不會見的。”
阮薇點頭:“我不知道松堂在哪兒,以為要順著你的路走。”
方晟讓先回臥房去,自己把飯都送進去,又回頭和說:“三哥這幾年有人,最近這個是個小模特,才二十歲,留了長時間,薇姐早點知道也好。”
低頭“嗯”了一句,并沒有什麼表。
一個人回到屋子里,阮薇關上門,對著只拉開一條的窗子坐下,不敢想過去的事,也不知道葉靖軒還留著自己做什麼。
想自己昨晚真是燒糊涂了,如今他們兩人躺在一張床上,還不如一場夢。
阮薇為警局做過線人,什麼份背景都抹了,現在敬蘭會想除掉和死一只螞蟻沒什麼分別,甚至就算鬧大了,因為這種事報復,本不稀奇。
阮薇一口咬定自己不出芯片,依葉靖軒的脾氣,就該二話不說滅了口,哪怕備份外傳過,他也絕不會被這個威脅。
可他畢竟都沒有。
沒過多久,葉靖軒還是讓人過來盯著阮薇吃飯,就老老實實地坐著吃,然后又吃藥,都按他想的照做,最后還是剩一個人。
起去把窗簾拉上了,回看一看,全是葉靖軒住過的樣子。
他的床,他的柜子……過去拉開柜,里邊都是他的服,一件一件拿下來抱在懷里,對著鏡子給了自己一掌,然后總算紅了眼睛。
哭出兩滴眼淚來,心就能一點。
這樣往后葉靖軒要是的臉,還能鎮定自若,繼續裝個騙子。
阮薇被止和外界聯系,去找誰都告訴,只要出東西,就隨時都能走。
但不出,這里似乎也沒人為難。天黑的時候,吃過晚飯,在松堂外就看到葉靖軒果然帶人回來了。
阮薇只看見他們的背影,那是個明顯材很不錯的人,瘦而修長,明黃的連,出一雙,顯得高挑艷麗。
真正讓阮薇難過的是,發現有頭很漂亮的長發,末端極其溫的弧度,剛好散在腰際。
對方抱著葉靖軒的胳膊,似乎正和他說什麼,兩人一路繞過杉木去了東邊。
;阮薇拉好外,夜里果然風涼,讓覺得站不住,仿佛這院子平日都好好的
,到今天突然就多了一個。
看著那個人的長發,想起葉靖軒小時候送自己的烏木梳。
那梳子上細細地刻了一行小字,舊東西上總有時磨過的印子,模糊看著,不過八個字—萬世永昌,白首齊眉。
葉靖軒那時候沒多大,不知道去哪兒玩,看見別人家的孩都是長頭發,就他的阿阮從小把頭發剪得短短的,于是他不甘心,把母親留下來珍貴的烏木梳子出來給,哄著騙著說:“阿阮,留長一點,我就給你梳頭發。”
阮薇那會兒還不太懂事,哪有那麼多想法,不過因為阮叔一個大男人不會帶孩子,嫌麻煩,總給剪得很利落而已。
之后大一點了,長到十歲,想為他把頭發留長,想三哥親口說過的話,總要算數的。
可是沒等到頭發變長就出了事,阮薇因為那場事故左傷了,到今天都落下病。從此被人救走養,到二十歲再刻意去接近葉靖軒的時候,有十年時間沒再見過他。
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在懵懂年夭折,終究來不及,還沒到白首的年紀,卻已經來不及和他舉案齊眉。
原來有時候與不,有緣有分都不夠,還要和命爭。
阮薇低著頭想趕回去,兩個手下遠遠地把爾帶過來了,阮薇看它蹭自己的,心里一下就說不出的酸,俯下抱它,那兩個人也就放開手,讓在院子里陪著爾玩。
阮薇不斷告訴自己,別管再有多過去,如今什麼都看見了,就該死心了。
燒一退也不那麼難了,牽著爾順著長廊走一走,大門外卻突然進來不人。
天晚了,燈都亮起來。
阮薇以前從沒來過蘭坊,誰也不認識,可那些人直沖而來,還沒什麼反應,爾已經覺出不對,率先撲過去。
阮薇拉不住它,一下被拖得差點絆倒。兩側立刻沖出人來扶住,擔心爾傷,死活要過去,手下只好過去把狗帶回來,擋在面前,不讓和來人接。
對方先開口,聲音還算客氣:“這是會長的命令,轉告大堂主,會長要見一見阮小姐。”
葉靖軒的人迅速圍過來,把往回帶,就是不讓步:“大堂主也有話,不許走出這個院子,不管是想跑還是誰來請,都一樣。”
后邊的話阮薇聽不清,爾憤怒的聲和他們對峙的聲音混在一起,已經被人送回房間。
阮薇心里怦怦直跳,沒過一會兒葉靖軒就回來了。
他似乎有些著急,推開門看坐在沙發上,總算松了口氣,又過來手試試的溫度,隨口說:“不燒了。”
阮薇點頭,看他又要出去,開口問:“為什麼不把我給他們?”
葉靖軒停了一下,回看,這下笑得冷淡:“怎麼,你想找死?”
“你送我過去吧,會長就是我,我也還是這句話,芯片被我扔進海里了,我如果真想毀了南省那些人,當年就可以當做證據出去。”阮薇越發坦然,想了這麼久也想清楚了,敬蘭會無非要一個保證,他們必須拿回那些數據,確定沒有備份沒有外泄,因而必須要。
葉靖軒不走了,靠在門邊上點了煙,吸了兩口才盯著阮薇說:“那你為什麼不給警方?你陪我睡了三年,辛辛苦苦拿到手的東西,難道就為了往海里扔?”
阮薇不出聲,房間里很快全是煙味,看著他說:“你以前不煙。”
“你以前也不撒謊。”
葉靖軒向走過來,一手按住肩膀,阮薇原本在沙發上坐著,這一下,他站著擋住所有視線,抬眼只能看見他。
不管過去多年,原來他松開手,才能見到。
葉靖軒一口煙吸進去,微微瞇眼打量:“阿阮,你到底有沒有實話。”他說得不像問句,像句徹頭徹尾的否定,“三年,你跟著我,連人的臉面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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