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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專列》 第十六章 二十一點

[Part1·午夜時分]

槍聲響起之前的半個小時。

吉姆·克勞兩手翻花,撲克牌在大的指節之間來回跳躍,好像擁有生命的靈蛇。

“年輕人,我要你陪我玩牌,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從牌堆之中飛出大王小王,這是二十一點黑杰克游戲不需要的廢牌。

文不才了手槍,隨時準備開火,如果能看清楚這佬的魂威靈,就能確定敵人的死門所在。

“我可以和你的尸談。”

他試圖激怒吉姆·克勞,在魂威的力量博弈環節,酒狂不會畏懼任何對手。

“你是為了報仇來的。”吉姆·克勞彈出紙牌,有魔師的功底在,游戲已經開始,“那麼除惡務盡!你要殺土匪,也得先殺最厲害,最殘忍,最該死的土匪頭子!殺死香水瓶的大首腦!他才是罪魁禍首!”

文不才猶豫了,松開轉手槍的水牛角握把,他把手指移到了底牌淺看了一眼點數。

“再來一張。”

二十一點的規則非常簡單,湊到合適的點數,卻不能超過二十一點,越接近這個數字的人,就能拿到最終勝利。

如果是同樣點數的玩家,那麼要對比兩人的紙牌數量。通過三張牌湊齊二十一點,就比四張牌湊齊二十一點要大,過程要簡單明了,走捷徑就是贏家通吃。

“我有一支好槍,剛從德克薩斯州買來。”吉姆·克勞想驅虎吞狼,不要把箭撈到手里,還想徹底斷絕大首腦的后路:“如果你愿意幫這個忙,就免費送給你。”

往莊家主位加牌加點,吉姆先生給自己下了重注。

“我知道大首腦的,也知道箭的來路。”

“雖然沒人見過大首腦的真實面貌,但是有一個地方,他絕不會輕易舍棄——那是他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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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不才再次翻看底牌點數,黑桃K和紅桃K都已經到手,離[BlackJack·黑杰克]的牌型只差一步之遙,二十點已經很大,還要再往前賭一張Ace嗎?

他沒有急著牌,心開始搖擺。

要和這家伙談生意嗎?又一次?!

又一次?簽下一張新的合同!為某個食人魔的幫工?

強烈的復仇心已經將他牢牢鎖死在椅子上,文不才追問道——

“——你要什麼?”

“我要箭!文森特!不是箭!我還要他的腦袋,只要你幫我,這把牌你就能贏。”吉姆·克勞神狂熱:“我的魂威可以改造你的,讓你無懼疼痛,煥發出生機。”

“你會擁有數倍于普通人的力量,子彈打進你的肚子也不會造致命傷,只要你抬起胳膊,就能護住脆弱的頭顱。”

“為我工作!怎麼樣?”

文不才接著牌:“再給我一張。”

“還要賭嗎?!中國人?!”吉姆·克勞毫不掩飾,把新到貨的寶貝槍械丟到桌上,“還要接著賭嗎?”

“你已經擁有二十點,還要接著牌嗎?”

“我曾經是馬戲團的魔師,你想要哪張牌,我就能發給你哪張牌。”

“這手藝不算生疏,倒是能出千耍賴,沒有我,你絕對抓不住大首腦,至于你的同鄉.”

吉姆·克勞慢悠悠的從桌下掏出一把黃頁合同,這都是他在蘇利文遇襲之后,撿回來的證,也查清楚了文森特的來歷。

“凱文神父代我向你問好,文森特。”

聽見[凱文]這個詞,文不才兩眼紅,要立刻站起。

吉姆·克勞持槍指向這冒失莽撞的年輕人——

“——坐下,坐下,冷靜!文森特!”

“你知道他在哪兒!”文不才像是一頭野,發出恐怖的低吼。

“看看你!好像傷的老虎!我要是手邊有臺相機,肯定得拍下來!肯定!”吉姆先生訕笑道:“凱文!凱文!凱文·理查德——哥倫比亞人,他把你帶到這片土地來,為你找了份工作,教你英語。”

“文森特,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小老虎?”

吉姆·克勞字字誅心,每個詞眼都像尖利的匕首,深深扎進文不才的心。

“一份介紹信是二十五分,從蛇口出發的,從福州出發的”

文不才喝罵道:“他媽的佬!你別說了!夠了!”

“年輕一些的要賣到五十分,不容易患病,說能撐過半個航程,順利登港下船,哪怕病死也有一筆恤金。都要到凱文·理查德神父手里,至于有多送到你的賬上?哈”

“哈——哈——哈!~”

吉姆·克勞張大了,吐出鮮紅的舌頭。

“文不才,你在干什麼?當時你在干什麼?”

似乎所有的力氣都干,所有的靈都晦暗了!

文森特再也喊不出酒狂,他的靈魂慢慢裂開,就像一條水的魚。

他眼窩深陷,一下子變得蒼老,似乎白頭發也要長出來,他坐回了椅子上,原本昂首的姿態也變得頹唐沮喪。

“凱文·理查德這麼說,你拿到翻譯小費就去買醉,死了這片大地的酒和煙。”

吉姆·克勞與文不才拋眼,試圖喚醒這條活尸的一點生命力。

“你有很多伴,在紐約百老匯街演奏廳尋歡作樂,很快錢就不夠用了。”

“凱文神父早就準備好了,他知道你的難,給你塞了更多的介紹訂單,你來負責拉人頭,他與鐵路公司談合同。”

“文森特”

原本堅如鐵的漢子,此時此刻雙目無神,從眼眶里不斷落下發黃的臟污淚水,文不才啞然失聲,從舌之間嗆出斷斷續續的囈語。

“不”

“我”

“不不.”

“不是.”

“我不想”

[Part2·失靈]

吉姆·克勞點了點頭——

“——我理解你,文森特。”

“凱文也沒有想到事會變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你本就沒去過鐵路公司。你只是一個中間人,被蒙在鼓里的害者。”

“你和人喝酒打架,摟著洋妞播撒子孫,被子彈斷一條,又住了三個月的醫院,和骨科醫生搞在一起。”

“到你出院的時候,只有一雙靴子和一封家書送到華盛頓。”

吉姆·克勞歪著腦袋,故作天真的說。

“文不才,這應該是你的同鄉最后一點,能夠送到首都也是香水瓶的失職——奴隸怎敢向文明世界發信呢?”

“我聽了杰克·馬丁的故事,好像你這家伙還準備臥軌自殺來著?”

“呵呵.”吉姆低眉垂眼惻惻的笑著:“膽小鬼!”

文不才面容枯槁,嘶聲大喊:“不是的!我不是這麼想的!我不是!”

;吉姆·克勞臉上的不斷搐,逐漸憤怒。

“你在鎮子外面殺了三十一個剛剛年的香水瓶小鬼。”

“卻不敢和我賭一把?我把所有的籌碼都放在臺面上了,只要你愿意幫我——”

“——大首腦和凱文·理查德神父,我都會如實把他們的行蹤告訴你。把箭給我吧!”

從珍奇館的負責人口中說出來的故事句句屬實。

文不才跟隨凱文·理查德神父來到北,第一時間就跟著這位地區頗有名的教長來到臺前,與喬治·約書亞所在的議員陣容拉鉤連線。

這位黃種人在不知況下,調集鄉紳地主員走訪,號召三鄉兩縣的父老鄉親,為太平洋鐵路公司輸送了接近一千四百多個勞力。參與太平洋鐵路建設的華人奴工,總數也不過一萬兩千人。

作為翻譯,文不才可謂是盡心盡職,在紐約有兩套房產,在華盛頓還有約書亞中尉送來的一套莊園。鮮亮麗,氣度瀟灑不凡,也了蛇口老鄉眼里的豪紳族。似乎只要去了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忙于社,忙于尋歡作樂,除了來往于港口碼頭,穿梭大洲兩地,本就沒去鐵路公司施工現場看過一眼,這是嶄新人生的開始,也是噩夢的前兆。

因為酒會爭奪的俗事,他喝的爛醉如泥,幾乎要昏睡過去,在百老匯街巷,一顆子彈擊碎了他的右脛骨,讓他老老實實在床上癱了一百天。再回到華盛頓故居,他收到了一雙皮靴,還有老鄉送來的書。

他已經記不得這封書究竟寫了什麼,里面充滿了絕的詞句和字眼,字里行間的怒與恨,都是詛咒和辱罵。

當文不才順著鐵路往西方飛奔,來到亞利桑那,州政府到他手上的只有一沓合同,連尸骨都看不見了。

他不知道該找誰要個說法,風和日麗的某一天,他躺在科羅拉多大峽谷的紅巖戈壁,躺在一條炙熱的鐵軌上,決定結束自己卑鄙恥辱的一生。

“給我牌!給我牌!”文不才厲聲喊道:“給我牌!”

“你要哪一張!小老虎!”吉姆·克勞咄咄人:“是[Ace]?!對嗎?!大聲喊出來!”

“給我牌對!給我[Ace],我答應你!我把箭帶來給你!我幫你殺人.我.”說到此,文不才開始干嘔,他只覺得惡心,眼睛里出現了幻覺。

牌桌上暗紅的絨布似乎在慢慢融化,變沸騰的泥流。

冒出一顆顆帶著黑發的顱骨,它們像是滾燙的漿湯,不斷的涌現出紅氣泡。

“給我合同.給我我來簽了它.”

“不錯呀!神狀態不錯!文森特!你真不錯!”吉姆·克勞用力鼓掌:“真不錯!真不錯!你真不錯!是個人才!~那麼如你所愿——”

——槍械推到文森特面前,隨著一張黑桃Ace落桌,口頭協定似乎已經簽完了。

“距樹懶鎮西北側大峽谷的水牛灣有十六英里遠,址靠近一片雨林,我討厭蟲子,那里有很多蟲子。”

“神廟下方的墓葬群,錯綜復雜的地坑道,這就是大首腦不得不去的地方,文森特,他喜歡紅矮腳馬,似乎和你邊那個杰克·馬丁的賞馬品味很像。你要是能發現他的馬,他一定就在附近。”

“箭就是從那座址挖出來的,傳說瑪雅人把靈傳給當地印第安部落,庫庫爾坎羽蛇神靈的奇跡之力,可以賜給凡人永生不死的力量。”

“大首腦要一直加注,一直一直加注.”

吉姆·克勞以兩指拄在桌面絨布上,扮長途跋涉的旅人。

“他一定會去的,一定會去。絕不會放過這神奇的寶藏。”

“假借修建鐵路的名義調集人力,挖掘史前跡,這就是他的人生理想,是他通向下一個天堂的必要階梯。”

“凱文·理查德”文不才挪開杰克的手槍,把吉姆·克勞的配槍拿到手里:“這條老狗呢?”

“箭還沒有落到我的手上,我不會把所有的籌碼投賭局”吉姆·克勞話音未落。

“砰!——”

從馬戲團后臺暗道,從賭場的角小窗之中來一顆致命的子彈!大首腦的威之下,托舉杰克·馬丁的持槍手,扣了命運的扳機。

彈頭打穿了吉姆·克勞的肩頸厚,刺破鎖骨,從前沖出,直朝著文不才的眉心飛去!

他心靈破碎,難以呼喚魂威助力!酒狂也僅僅只是閃現離,接子彈的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破片毫無阻滯的打進文不才的右眼,頓時流如注。

“該死!”吉姆先生猛的敲打桌板,從賭桌暗格跳出來機關拉柄,他一沉,立刻陷進暗道門之中。

接二連三的槍聲從馬戲團方向傳來,文不才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狼狽不堪渾是傷,頭暈目眩天旋地轉,拿上桌面的賭注,拿走杰克的信,把蘇利文的帽子留在臺面上。依照富的火并經驗,避開那第一槍來的方向,躲到賭桌死角去。

“酒狂·Alcoholism!”

他呼喚著之中的神靈,卻得不到回應了!

“酒狂·Alcoholism!酒狂·Alcoholism!幫幫我!他媽的!”

“酒狂·Alcoholism!”

“我在流

粘稠的漿順著眼窩淌進里,文不才忍著巨大的痛苦,可是魂威一直保持著絕對的沉默

他似乎已經從閃蝶的狀態一點點退化,無數條看不見的鎖鏈將他死死綁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啊!!!”

“為什麼!酒狂·Alcoholism!”

“為什麼你不肯幫我!你什麼都不做嗎?!又一次袖手旁觀?你要看著我慢慢死掉嗎?一點點發爛發臭?”

“我真該死啊!”

文不才據槍開火,打向賓客區餐桌,吉姆·克勞的手槍威力太大,餐一下子散飛,落到場地各

他不敢探頭還擊,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拿上杰克·馬丁的雷明頓,再次開火,彈頭與餐叉撞發生彈——鋼叉落到文森特邊,他抓來狠狠刺進眼窩里!要把這顆壞死的眼球帶著彈片一起拔出來!

“我真該死呀!!!”

杰克·馬丁扣下扳機,子彈幾乎在口腔之中零距離炸!

他的腮幫子突然膨脹起來,后腦卻不見一點

一張張細的魚線,好像懸掛鐘擺的鋼,這神奇的靈將彈頭裹得嚴嚴實實,槍口冒出來濃烈的焰,燃氣幾乎從他鼻孔和耳朵里沖了出來!

他似乎連自殺都做不到!箭已經認可了這個孩子!肚腹的三葉草花傷疤已經慢慢止愈合,變難以磨滅的紋

杰克·馬丁還想接著開火,擊錘卻大首腦用手指狠狠鎖住了,手槍子彈已經打

命運的奴隸們敲打著鐵鑄的囚窗,依然發出不甘心的怒吼。

“我真該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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