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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專列》 Appendixes② Omen·預兆

有很多人是用青春的幸福作功的代價。

——沃爾夫岡·阿瑪多伊斯·莫扎特

鐵釘敲進枕木里,敲出一道深刻的裂痕來。

工人李老漢的臉變得難看,左右慌,只怕別人發現。

這條枕木用晶蒽油泡過,是樺木樹材,雖然算不上多貴的東西,但也不是他賠得起的玩意,如果讓工頭知道.

“喂”工友拍打老漢的肩膀,遞來水囊,“李老頭兒,喝點?”

“站開!站開!礙到我干活!”李老漢渾像是電,不由自主的開同個班組的五兩金。

沒有多力氣,只是推搡靠,肩膀挨著五兩金就發酸發疼——

——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虛弱了,或許是從夏天開始,太也越來越毒辣,起早來碼頭搬木材,如此往返在鐵道施工隊和鵝縣三洋港之間,久而久之頭發也掉,皮曬得黝黑發亮。

“不喝就不喝嘛!~”五兩金嬉皮笑臉的假意推開,給李老漢留了些薄面——大家都知道,這老漢家里有個兒,是十六歲待嫁閨中的好年紀。

碎石道砟刺進草鞋里,滾燙的巖塊和石子燙得腳板發紅——

——李老漢沒有應,他只是僵立著,想等到五兩金離開,等到沒有人來看了,他就把鐵釘拔了,將這塊木頭送走。

要說賠錢的事,這枕木一條值十六小洋,那也是六斤米的價,往鵝縣北走出去二十里,到了杜府,六斤米能換到江東難民,能換來一個老婆。

他才不愿賠這個冤枉錢,總要想辦法,總要抖機靈。

“哎!五兩金!”

聽見老漢吆喝,原本五兩金已經準備坐下歇息,在鐵道樹蔭邊找了塊涼的石頭,他半蹲著——恰好看見老漢兩之間,從枕木蔓延出來的一條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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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同一個工組干活,看上去都像枯木怪,臉上的折皺里藏著泥垢。

“說。”

李老漢:“我想,你家里養魚,今年這個天氣,應該要干塘了——農忙的時候,我幫你收稻打谷,你去和你家里兄弟姐妹一起,去忙魚塘的事。”

“你幫我?”五兩金略有疑,不過很快就釋然了,與人方便總要談點條件,李老漢應該是有事相求。

李老漢接著說:“我闖禍了,就是這條枕木。”

這麼說著,他讓開,徹底把鐵釘亮出來,把枕木上的裂痕完完整整的展示給五兩金看。

“噢喲.”五兩金立刻站起,臉上帶著冷漠,語氣也是如此:“大禍呀”

李老漢接著說:“告到縣丞去,我”

五兩金擼起袖子,興致的打斷道“莫想干了,府兵先打你五鞭,再問你這釘子是怎麼下的。”

李老漢沒有長,只有一副短褂,此時他站在太底下,只覺得十分被——

——似乎把這個消息告訴同班不算什麼明智的舉,反而是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

“哎——我不往外面講,你放心咯。”五兩金變了臉,又笑嘻嘻的解釋:“不過要見老爺嘛,挨打肯定是跑不掉。”

李老漢吞下唾沫,張問道:“你有辦法?”

“沒得辦法。”五兩金又坐了回去,抱著后腦勺倚在石頭上。

李老漢問:“只要罰錢就可以咯?”

五兩金:“也不一定。”

李老漢:“不一定?”

“昨天嘛,也有小工想逃難走,從鵝縣往東南跑。”五兩金隨手扯來一狗尾草,叼在里嘟囔著:“也是修鐵路的時候,講是講起要幫忙——本來是漕工,后來不曉得怎麼樣,這個小子跑到烏龍去咯。”

“紡織作坊的司晨抓到他,移到縣衙去,這小子就說他是去看山看水,要畫圖作業。”

“結果還是想逃嘛,大家都曉得的。”

“靈佛祖死咯,有報紙傳過來,還有相片。”

五兩金沒讀過多書,上句不接下句的。

“這小子就想跑東南去,跑去投靠洋人嘛。結果他死不認罪,縣沒有辦法,要跟將軍差,給火字營一個說法——要是不罰,豈不是人人都可以往烏龍跑了?”

“南樞機六組的工頭攬了這個活計,搞來兩條枕木,要這小子打釘,全都打裂開。”

說到此,李老漢心里一沉,終于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

五兩金笑呵呵的接著說:“這下人贓俱獲,定了個破壞軍輜違法抗命的罪,要打三十板,押到牢里等將軍發落。”

“結果打到十六板,打得他吐。”

“縣丞勸了一句,問縣太爺的意思。”

“但是沒有停,或許是死人比活人有用——他不死,恐怕會有一大堆麻煩。誰讓他要逃呢?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能逃呀。”

“打到二十板人就死了,變縣太爺的功勞,將軍知道這個事以后確實生氣,不過看到模糊的尸,也覺得這個事辦得好。”

說到此,五兩金開始手舞足蹈。

“就從軍機送出來二十錠金子呀!書記、縣丞和典儀分了幾塊不曉得,但是那個打板子的,做了紅臺劊子手的活,肯定要分一些——那天晚上我就在怡紅樓旁邊看到兄弟們過去,恭喜庭杖大人賀喜庭杖大人哩。”

“我不想逃呀!我沒有逃!”李老漢聽得心焦,似乎被嚇住了。

“我肯定曉得嘛!我肯定知道!”五兩金哭笑不得,連聲勸解:“老漢你莫急啊。我既然看到咯,一定為你作證,你只是敲壞了枕木,沒有叛逃的意思。”

李老漢點了點頭,似乎還是不放心,想到這件事可大可小可輕可重,怎麼判罪都是縣太爺說了算,如果人家一個不高興,自己這條老命能挨幾板子呢?

“五兩金!你要幫我,我一定去收稻!六畝田我一個人全都搞完了!”

“哎!~”五兩金搖頭晃腦的,連忙拒絕:“老漢,不講這個東西,好不好?”

“那”李老漢心里總是不踏實,“那你意思是?”

“把你閨介紹把我嘛?講點好聽的話嘛”五兩金湊到李老漢邊來,從長里倒騰出一個小煙袋,開始給老漢卷煙。

李老漢心里一涼——原來是這個意思呢?

可是兒真的能托付給這家伙嗎?五兩金的年紀不比老漢小多兒見了也得喊一聲小叔。

這家伙似乎聰明機靈,卻不是什麼踏實肯干的人,長得也丑陋,頭發都快掉,滿的黃牙,跑了兩個婆娘以后,鵝縣再也沒有適合嫁娶的人愿意看他一眼。

老漢猶豫再三,點了點頭。

“我和講,我和講。”

五兩金的臉皮都一團花,笑嘻嘻的說:“那一定要講清楚喔,我帶你和工頭講理,懂人世故的,簡單簡單,不就是一條枕木。”

“嗯”老漢跟著點頭。

五兩金話鋒一轉:“但是哦,老漢你想哦,要是你兒談不攏了,不開心了——我就不知道這個事要怎麼辦了,我心里頭就空空的,話也說不好,頭腦不聰明了。”

“嗯”老漢覺得沒什麼,求五兩金把事辦好——至于后來的報酬?能賴掉自然就賴掉吧!

“我帶你去賠錢認錯!”五兩金神一振,拆了枕木,拉著工友大步往作坊去。

進了木料加工的窩棚,四都是埋頭苦干的工友。拉鋸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空氣中有木花腐爛的味道,也有咳嗽聲。

五兩金找到一個缺了三指的老木工,隨口問道。

“油炸鬼,工長在哪里啊?”

老木工蜷在屋檐旁,正給枕木刷油,隨手指了個方向。

兩人跟著指引走過去,就見到一個高六尺的魁梧壯漢,坐著搖椅,在松波湖邊乘涼。

五兩金率先亮出枕木,大聲嚷嚷道——

“——工長!我找到一條枕木!”

工長慢悠悠的轉過頭來,看見枕木上的裂痕時,突然醒覺。

“你說什麼?”

五兩金滿胡話:“我找到一條枕木,曬炸了,干裂了,不好用,帶過來讓你看。”

;“你的意思是”工長冷笑道:“這個釘子打進去之前,它就裂開了?”

枕木上還留著鐵釘鑿出來的孔隙,木料的傷痕騙不了人。

“哪里!?”五兩金裝瘋賣傻道:“沒打進去就裂開咯!”

工長:“別說廢話,你打的?”

五兩金突然開始驚慌,沒有第一時間指認,而是看向李老漢。

李老漢立刻小聲說:“我和我兒講,一定講清楚”

“是我打的。”五兩金的思路馬上就通順了,“工長,刷的那個油不好,搞點桐油嘛!”

工長沒給五兩金任何解釋的機會——

——他一揮手,在工坊棚屋歇息的府兵馬上來拿人。

“哎!?”五兩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哎?!哎哎!”

他被兩個府兵架住,左顧右盼的,想要解釋點什麼。

“哎?!工長?哎!我賠點錢嘛!十六分小洋嘛!我有!”

半個小時之后,縣丞興致命人抬起一熱氣騰騰的尸首,往將軍府趕去。

李老漢沒有機會聽庭審判決,到了深夜時,五兩金也沒有回來。他回了家里,看見兒正在洗,坐在水井邊,依然是好好的——他就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到了崗位上,李老漢收到了二十分小洋,原本是兩塊銀錢,都工長心的分開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得到這筆錢,大家都在議論著什麼,他卻聽不懂。

五兩金似乎大概或許是死了,因為工長和府兵大人都分到了錢,縣丞肯定也分到了錢。再到李老漢手上的二十分小洋,應該也是舉證逃犯罪行的獎金。

整個過程順其自然,有許多不可以說,卻順得不可思議的烹飪過程——五兩金好像變了一鍋人,就這麼消失了。像他自己親口說的一樣,被縣太爺拿去找將軍換金子了。

毒辣的太之中漸漸幻化出一只小鳥——

——它往斧鋒山一路俯沖下來,正是艾歐神的魂威靈

[天授]落在丹秋國的政治中心,落進余大統領的府邸園林。

天生異像之時,這軍閥頭子早就帶著眾多煉丹師,帶著靈佛祖的徒子徒孫們在觀日臺等待。

百靈鳥停駐在諸多禮之間,最終選用一樣掐琺瑯河清三彩鼎,用喙輕輕叩打這文

祭臺弟子不敢怠慢神靈,立刻端舉鍋釜,把仙丹送至頭頂。

從[天授]的肚子里出來一只手,那便是另一個法依·佛羅莎琳重新來到人間。

好似天仙下凡,落進這大鼎之中——

——丹秋國的王上大聲喊道。

“接神仙!”

亭臺周邊就響起一片銅管,念出陣陣梵音。

香火青煙繚繞,濃霧漸漸排布出氤氳仙境。

[天授]叼來一顆仙丹,塞進這未能破解胎中之謎的旅行者中。

蒙恩圣很快就起了作用,法依·佛羅莎琳再次奪走了一條生命,從大鼎中爬起,在弟子們的攙扶之下,盡量保持著優雅的姿態,慢慢走回日珥臺——這是猶大用來展現神跡的祭祀場所。

接下來便是復活猶大的儀式,[天授]再次發威,從鳥兒的口爬出來一個新造的人——仙丹喂完,猶大也狼狽不堪的活了過來。

兩人面面相覷,都不愿意主開口說話,在凡人眼里,他們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可是實際上,這倆角是被無名氏揍了個半死不活,靠著薪王的魂威才勉強轉生。

余大統領有些尷尬,他不想說壞消息,與領導作報告是一門藝,但此時此刻實在編不出幾句好話了。

“靈佛祖,您終于回來了。”

“有什麼要說的?盡量簡短.”猶大捂著腦袋,只覺得頭疼,“我需要靜養。”

“外界都在流傳您的死訊啊!”余大統領憂心忡忡的說道:“您好像是被洋人打殺”

“什麼?”話還沒聽完,猶大就變了臉,“你說什麼?”

他沒想到壞消息會來得那麼快,[天授]飛來丹秋國應該用不了多久,至多也就是三四天,可是稻恒縣的戰報卻早一步傳到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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