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普照大地，不分人間善惡。

——塞尼加

[Part1·時的快照]

槍匠回到了界碑周邊，鄉鎮農田周邊依然是漫野霧靄霜凍遍地，這片陌生沃土是那麼的安靜，又那麼的嘈雜。

環境中的異常靈在慢慢減弱，跟隨著極遠方火電站燃起的猩紅烈焰，從高聳的煙囪里冒出一團團緋煙氣，化蝶的元質要重新回到大地。

他蹲坐在樹籬旁，漸漸站起來，上的料也在緩慢的還原，要恢復出廠設置。

從四面八方飛來各種各樣纖細的織纖維，變寬厚的皂袈裟，的狀態不斷變化，似乎這趟旅途白走了，又往開殿繞了三千多米的遠路，周轉一圈回來時，臉上的油泥也消失不見。

強烈的暈眩漸漸消失，這條[生路]走到盡頭，槍匠終于能站定，能夠拿出日志本寫一些東西。

他落筆時卻發現油墨不暢，于是開始震搖晃，墨水也漸漸甩出來了——他回過神才想清楚，自己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寫過日志。這小冊子算是六十六號功德簿，前面的六十五位兄弟姐妹，大多都寫滿了敵人的來路，很多有名有姓的授怪永遠留在了這些日志本上。

“我即將前往哀宗陵，已經記不太清是第幾次走進這座陵寢為主的聚居地。”

“它的周邊地形很復雜，以前我也沒下過墓葬群，不知道這里的土著是如何適應洼地的氣候，如何在礦坑和墓道之間修建房屋的——這是一次很有趣的經歷。”

“費克伍德·艾比回來了嗎？我不知道——或許他已經死了。”

他邊走邊寫，同時把景換到前，用FE204863的攜行方案，隨時準備快速出槍。

“我搞不清楚這個小老頭在想什麼，就像我很難理解BOSS的機一樣。”

“他們都想挖坑打，想要探索地下世界，對我這個日子人來說，它太危險，太神了。”

“我知道，世上任何造福人類本的科研活，都伴隨著極大的風險，第一個坐火箭上天的人萬戶，他摔死了？還是死在天上？人們只知道這是最早飛上天的人，他很偉大。”

“但是費克伍德不能拿來和萬戶對比，因為萬戶不吃人。”

“為了親自看一眼原初之種，這家伙惡貫滿盈，毫沒有悔改的意思，早就接了這種生存方式，早就認清了現實——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人。”

“真正的費克伍德已經死了，正如BOSS說的那樣，蒙恩圣轉化出來的怪，只是披著他們的人皮，想要延續生前的理想，想要接著在這混沌人間活下去。”

“當費克伍德面對死亡的時候，他的人生才算完整。”

落筆到此，槍匠特地標注了兩個重點。

“BOSS，我們確實抵達了莫霍面的更深，用機械和建造出來的巨大怪，越過原初之種的神經末梢區域，到達了一個化蝶都難以靠近的地方——費克伍德把它喊作生命苗圃，稱呼它為萬之園。”

“至于這個萬之園到底是什麼？”

“我一直都是個靈能白癡，說業有專攻，既然我是暴力機——那麼在加拉哈德的學業，也是一直在《萬大裂》的垂直領域繼續深挖。”

“以我的靈能見知，還有我的經歷，我這小半輩子能接到的奇怪事來看。”

“它應該就是地的產房，孕育一切事的東西，地層深的結構很奇怪，按照傳統地質學的論點論據，費克伍德有一整套完善的地偵儀，超聲數據和地震波檢測儀給出的答案——它們和凡俗世界的理學家或地質學家找到的數據完全不同。”

“這是我們第一次看清原初之種的廓，或許費克伍德真正用眼看見了它的存在。”

“它不像什麼滾的大鐵球，在深坑之下一千七百多米，從這個深度開始，一切都變得迷離夢幻超乎想象。”

“我的開始被神縱，似乎只要我想，就能做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作，到的神損傷也只需要睡個兩分鐘就能愈合——”

“——費克伍德說，這是生命苗圃帶來的恩惠，是原初之種不經意間泄給蕓蕓眾生的賜福。”

“化蝶從它的神經末梢里誕生，也是一種憑空造，也是以萬靈藥再生的方式，就這麼出來恐怖的天使。”

“而我”

江雪明久久不能適應這種奇妙的覺，他對手指頭的掌控，對于力氣的運用似乎登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上一回發生這種變化時，還是他第一次從普通人變“蟲卵”的過程。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在方丈仙舟里，在費克伍德的科研鉆機里，我居然殺死了那麼多的化蝶。”

“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不依靠魂威，這副能堅持下來，能保持理智慢慢干掉它們。”

“雖然整個過程很快，但是對我來說，那是一種充滿了驚悚然的奇特驗，痛苦讓我的作變形，大腦卻依然要保持理智和冷靜，克服腎上腺素帶來的刺激，像是駕馭一匹烈馬——按照最合適的擊殺順序，安排好每一位來客的座位，把它們請到合適的位置，在合適的時間，做正確的選擇，然后慢慢的殺死它們。”

“我還記得最早使喚芬芳幻夢的時候，要給它下指令，喊它去打十米之外的一個小水瓶都費了我老大勁——逐漸馴服它的過程，就像重新一遍認識自己。”

“如果放到七年前，遭遇這麼多的神話單位圍攻，我也沒辦法全而退。”

“看來是萬之園的力量幫了我一把，費克伍德說的沒錯，在那個深度，神能量已經可以影響了。”

“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對于智人來說，心智陷混的一瞬間，如果開始胡思想，也會跟著發生可怕的變化，就算沒有到傷害，只要覺得自己疼——那麼傷口也會自然而然[生長]出來。”

“我很擔心比利·霍恩的狀態，希戰中心能找到他們。”

“希.”

寫到這兒，雪明已經走回農莊附近，他突然停筆，在農田里發現了昏迷不醒的大角鹿。

湯姆正在照顧班組長，這個小兵頭看見有人來了，馬上據槍警戒——看清楚槍匠的樣貌，立刻松了一口氣。

“老師”

槍匠點了點頭：“帶兄弟們回去，如果傳喚鈴能發信，喊增援來。”

湯姆立刻背上班組長，收到命令以后，他猶豫不決，因為[莫比烏斯]的影響，他的神智恍惚神失常。

“老師我.”

“我真的走出來了嗎？我.”

這個年輕人還不太確定，[生路]給他帶來的困擾太多太多。

看上去湯姆小子好像沒什麼事，沒有到手雷破片傷害，只是有些氣虛浮的覺。

可是在[莫比烏斯]里，他度過了無數個回，每次都以十年二十年為單位，轉得頭暈眼花——他的大腦功耗過高，海馬和皮層容納不下這麼多記憶，早就開啟了省電模式，發自本能拒絕這些無用回憶。

他記不得太多事，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走出去。”槍匠指著來時路，“白貝港的下一班船在明早九點，會有人來接你們。”

湯姆點了點頭，眼神也逐漸堅定，剛準備走——

“——對表。”槍匠卷起袖子出腕表。

兩人的NFC了，屬于湯姆的時間困境也消失了，他的腕表終于恢復正常。沒有更多的寒暄問候，戰士們匆匆忙忙，要繼續踏上各自的苦行之路。

來到農莊里，原本坐在神龕里的照相機不見了，只有兩個小孩子跪伏在團上。

槍匠頗意外，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這應該就是農莊里最初見到的那對夫婦——他們一個變回了六歲，一個變回三歲。

“你們.”江雪明言又止，他不知道該怎樣理這種靈災，費克伍德的[生路]好像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威力，這頭黑白兀鷲在編制一個話。

稍大一些的男孩回頭應道：“阿羅漢！阿羅漢！”

槍匠錯愕問道：“你變小孩子了？”

“對啊！對啊！”男主人上的服也是臨時找來的，他臉上掛著鼻涕，是時犯慢鼻炎多病的質：“阿羅漢！天尊已經飛升了吧？已經飛升了吧？”

江雪明聽不懂[飛升]的意義，這些香拉土著的信仰有許多奇妙的程序，許多玄幻的儀式。

男娃從寬大的服里取出拍立得，不停的按著快門，可是原本清脆的“咔”聲，卻怎麼也聽不見了。

“法寶沒有用啦！法寶沒有用啦！”男娃高興歡喜，拍手說道：“那一定是天尊飛升仙界了！是好事呀！”

江雪明好奇的問道：“為什麼是好事？以后要是有歹徒來，有豺狼來，你們沒有這個法寶，不是沒辦法保護自己了嗎？”

“那也是好事！”男娃耐心的解釋道：“我從大梁建業年間，去高家莊做佃戶開始，說靠著這個法寶活了兩百多年呢！”

娃歡喜雀躍道：“活膩了！活膩了！”

男娃跟著說：“活膩了！兒也沒有了！要重新生一個，重新活一次！只活一次！”

娃又跪在阿羅漢面前拜三拜，口中念念有詞：“功德修滿了，天尊去了仙界，下輩子的福氣不完哩！~”

雪明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解釋什麼——

——他不愿意去破這個話，就像是葉北大哥邊那只兇的屬一樣。

人總是需要幻覺，才能好好的活著，芬芳幻夢本也喜歡編制幻覺。

看起來幻覺似乎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慢一點，稍稍想得仔細一些，支撐著我們走下去的東西，往往希也來自幻覺。

在梨花遍地盛開的林野邊，霧氣也逐漸消散，那田地旁邊聚起一支快刀小隊，大家都在分[莫比烏斯]里的見聞，在討論這種靈能帶來的錯覺，整理支離破碎的回憶，方便回到戰中心開會做記錄——也方便整理日志。

和大角鹿的理辦法一樣，槍匠要這些兄弟全都回白貝港待機，等待克帥的命令。他則是孤一人繼續往綜合去——要重新回到開殿。

到都是兒，民居草垛邊歇息的，在農田里捧起豬仔向天空托舉的，似乎在做奇怪的儀式。

幾乎所有的鎮民都變回了三歲到十六歲的狀態，好像[生路]把這個小鎮子復原到出廠設置，一切都變回原樣了。

在霧江沿岸能看見一片片白花花的浮沫，那是魚人混種離了仙丹的控制，重新開始遷徙的跡象，朝著更溫暖的龐貝南海而去。

;凝聚在農上的水漸漸跟著氣溫升騰水汽，似乎稍稍用力呼吸，口就發甜發。

走進綜合的樓范圍，踏上堅實的泊油路，兩列隊伍就一直守在開大殿門外，在等候死神的到來。

機務組的十六位天尊學徒已經變回小娃娃，他們失去了圣，對槍匠佝行禮，三十多個工務段的專工都是滿臉疲憊，這些小朋友抱著工箱，戴著安全帽席地而坐，互相靠在銅柱邊，坐滿一圈又一圈。

原本格巨大的巨人子嗣們，五兄弟都變回了六七歲，他們就像是一個個大頭娃娃，足有一百八十多公分高，比例完全不似智人，眼紋和眉心的雷霆裂紋依然燦爛閃耀，應該都是雷霆神王的子嗣，是巨人的創造出來的衍生。

這些巨人寶寶們半跪在地，等待著死神進開殿堂。

“我代表費克伍德·艾比叔祖，由衷的謝您，槍匠先生。”

一個頭發的小妹妹抱著拍立得走出來，這就是瑪琳·艾比，也到了[生路]的影響，遣返回第一張照片的拍攝地，變回了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