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過分流閘口通道,據車站廣播的提示,來到一座燈火通明的寫字樓前,樓房的裝修非常工業風,像是廠房改建。
阿星正準備往里闖,江雪明卻多留了個心眼,在水泥道路兩側繞了幾個大圈。
他避開來往的行車,仔細觀察著兩側道路的道標白線,打開了手機地圖。
地圖導航的位置顯示,他們已經來到了歐洲,確切來說是靠近冰島的海域,地下三萬三千多米。
GPS定位信號時強時弱,地圖上的定位也飄忽起來,手機信號跟著掉到3G,廣播站的人員也告訴乘客,在這個地方想要高質量的通訊信號,只能通過轉線撥號的方式給外面打電話,車站的通訊纜線是跟著鐵路一起鋪出來的——這里的信號基站非常古老,只能說勉強夠用。
不過江雪明在意的不是這個——
——他在意的東西,是道路兩側的信號電纜,還有馬路道標的樣式。
以前雪明在電池廠工作,見過很多很多信號線,無論設備的規模,還是生產車間或電室與變電站之間,都需要這些線材來下達控制指令。
在這座地下城市中,這些信號線像是麻麻的管,從馬路遠方的城市外緣區域一路延出來。
由于不用抵抗自然氣候的雨打風吹,這些線纜沒有掛在電線桿上,也不需要埋地,就這麼癱在馬路兩側的野地里,用簡單的白塑料殼包上。
江雪明好奇的地方,就是這些信號電纜和高電線的封皮字符——他完完全全看不懂。
真的連“略懂一點”都算不上——完完全全不懂。
封皮上所寫的字符與他常識中的任何國家,任何語系的孤立字母都不一樣。更像是一種暗語或者古語。
串的符號互相嵌合在一起,一路跟著電纜線材通向遠方。
包括道路兩側的白道標線上,也有這種符號。
雪明立刻拉來阿星,指著道標線段,“你認識這些東西嗎?阿星?”
阿星一頭霧水,跟著明哥蹲下,看了半天沒看出來蹊蹺,最后像是靈一現:“哦!我想起來了!”
江雪明拿著筆記本,對照道標線段上的符號做記錄,又問:“你知道這些符號是什麼意思?”
“我經常看漫!”步流星拿出手機,對著漫畫里類似魔法符文一樣的記號,對照馬路上的標識:“奇幻題材的作品里呀,有很多參照古文字做的符文,就這個,應該是如尼文字。”
“啊?”江雪明居然覺自己吃了沒有看什麼畫片的虧。
阿星難得給明哥炫耀一回知識儲備,小尾翹得老高了,腦袋跟手機都要歪到明哥邊,“你看明哥,凱爾特神話里的盧恩符,如尼文——馬路兩側的道標線上,寫的應該[Jera],是[時、年]的意思。”
不一會,他又指向另一個如尼文字。
“這個[Ehwaz],是[馬匹、馱運東西的]的意思。”
兩人起,阿星又見極遠方的壩口和地下河,那石墩上還有一個巨大的符號。
“那個[Laguz],是[水流、水域]的意思。”
“哦,我明白了,就是換了個古語作標注的意思啊...”江雪明也沒多在意,心中暗想——或許是城市設計者的古怪儀式。畢竟中式建筑也喜歡講究古文或風水來建房子。
“怎麼樣?我厲害不?”阿星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好不容易教了明哥一回,可把他牛壞了。
“厲害!我還有很多要向你請教的...”江雪明突然就出了奇怪的眼神。
那種眼神阿星見過,就像是在故居飯桌上,明哥看向李教練,恨不得把人家吸干的眼神——
“——不不不!我不懂我不懂!我這里有學習資料!明哥你要學我回頭給你整點熱門又講究歷史文化的番劇!”阿星立刻認慫。
等雪明給這些外部道路拍完照,因為這里的環境非常暗,照片像質量也很糟糕,他又將所有符號有模有樣的畫在筆記本上。
......
......
兩人繼續往寫字樓走。
推開大門,就是死偶機關城市的武裝雇員中央辦事。
這棟三十多層的高大建筑里,前臺也沒有幾個人在值班,三個辦事員,兩個翻譯,除此之外連清潔工的影子都見不到。
這些跡象讓江雪明到困——這麼大的一座城市,負責外圍安全工作的武裝雇員總部居然那麼空?
他心中臆測琢磨,或許這也是好事——
——外圍的武裝人員,也代表外圍比較安全,不需要那麼多人員駐守。
接下來就是按流程辦事。
遞去乘客證件。理事工作人員給證件敲上死偶機關的新章。送出來兩封人員登記表格。
填完表,就有翻譯領路帶著他們來到二十二層,去找他們的安全員。
除了阿明與翻譯小哥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整個過程都非常的安靜。聊的東西也很沒營養,大多是各個車站的八卦新聞,真假難辨的小道消息。
翻譯小哥把他倆帶到2219的房門前,就匆匆離開了——從對話中雪明得知,整棟樓就六位翻譯班,兩個小語種翻譯,兩個大語種翻譯,工作非常忙碌,也沒時間多陪他們說閑話。
江雪明還是一如既往的作風。
他先敲了敲門,接著立刻推門而。
“你好!”
剛進門——
——兩人就嗅到濃烈的香煙味道。以及難以用語言形容的一幕。
那場面太過混沌,看得兩人SAN值直降,要理解2219房間的整個格局,得從外圍走廊說起。
這棟樓的部布局是回字形,中間一個大天井作通風和電梯,可以直接從廊道看見一樓的辦事前臺。
它很像是公寓的設計,所以大部分武裝雇員也把自己的辦公室改造宿舍。
本來雪明看見回廊里四掛的服,已經有了點心理準備了,但是真正推開這扇門的時候,還是被那種強烈的沖擊力震撼到了。
2219的房門兩側滿是廢舊的飲料罐,一層層速食垃圾沒有打包,隨手扔在武柜旁邊堆一座座小山丘。
再往里是簡陋的盥洗室和衛浴間,都上了年頭,不墻皮落下來,砸一地碎末,也沒有人去清理。
的地磚上還有很多踩滅煙頭的痕跡,是把煙頭丟了,那團煙灰卻沒人管。
衛浴間的旁邊是兩個東倒西歪的大書架,它們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撞倒了,結果剛好來了個對對,互相支撐著,不至于完全倒地。其中的黃頁信封資料文件散了一地,和其他的生活垃圾混在一起。
然后是大辦公桌上的電視機,還有DVD——以及數十張沒有包裝的DVD碟片。
還有那個,像是疊羅漢一樣塞滿煙頭的煙灰缸,用煙灰缸來形容它似乎太過清秀文靜,應該煙灰桶。
屋子里的吊扇兩側拉著幾網線,從衛浴的梁架到另一側的玻璃門頂棚,掛著各種各樣的和職員制服。
最后就是這個房間的正主——阿星和阿明的武裝雇員,此行的安全員。
那位士只穿著,站在辦公桌上,雙手握著上吊繩,上吊繩掛住頂棚的吊扇。
這就是步流星和江雪明一時半會都沒能理解的混沌畫面。
他們的五超群,看見的東西非常多。大腦要理的信息也非常多,所以一時半會整個屋子都陷了詭異的沉默里。
剛進房間只能聞見濃烈的煙味,不過幾秒鐘,生活垃圾的惡臭就撲面而來。
幸運的是這個地方沒有蟲子,沒有蟑螂和蒼蠅,不然兩個小家伙的神力還能往下跌一點。
兩人與這位士對視了半天——誰都沒開口說話。
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
大概是一分半鐘,九十秒那麼久。
在這段時間里——
——江雪明的大腦在抖。
這個日子人本就不了這種過日子的方式,屋子里所有的臟都像是一顆顆子彈,哦不,簡直像是四零火在他的腦袋里狂轟濫炸。
這種惡毒的神攻擊讓他僵住了。
——步流星的大腦也在抖。
他見桌上的DVD和地上黃頁信封中掩埋的漫畫書。
這個準備上吊自殺的小姐姐一也不,像是大腦斷電了,看上的,是個經常鍛煉的人,三角群線條明顯,有六塊腹,再看名創優品的特價連標簽都忘了撕,是個穿服非常隨便的人。
終于——
——終于。
“呼——”
;這位武裝雇員小姐姐吐出一口氣。
像是從紅臺刑場走下來,決定不死了。
弄著腦袋上金黑二的凌頭發,像是在整理干草一樣,口中念叨著日語,是了無生趣的問候。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歡迎臨]......”
步流星扯著明哥的手臂。
“還是個櫻花妹?!”
江雪明依然在那種混沌的神狀態中難以離出來,好不容易恢復清醒,他兩三次按住自己的手腳,生怕自己會變一臺冷酷無的家政機,最終回答:“怎麼了?”
步流星又學著紅樓夢里的臺詞:“啊!這個扶桑來的妹妹,我是見過的...”
“你正常一點...”雪明角搐。
沒等阿星多說什麼——
——就見到這位武裝雇員爬下桌面,慢慢套上子和襯衫。
“中國人兩個?中文的我說不清楚。一點點,一點點,Justsoso。”
這位小姐姐的聲音很尖,像是松鼠,也有松鼠一樣的大門牙,說起話的聲線像吹哨子一樣響亮。
等套上貓貓頭拖鞋,像是找不到自己的雇員皮靴了,走到兩位乘客面前,瞇著眼好好看了看。
“Ohhhh!!LukeyDA☆ZE!總部給我整好活!做得好啊!BOSS你做得好!你們倆,都好看!”
“嘿嘿...”阿星尷尬的笑了笑,他生活里也沒見過這麼神的神小妹,只是慌又謙遜地應了一句:“Justsoso...一點點,一點點。”
江雪明沒說話,他只是仔細觀察著這位武裝雇員小姐姐。
的凈高大概在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典型的亞洲人長相,牙口不太好,臉上有點刺,應該是長期煙的塵過敏,頭發很長,有一部分挑染作金。
看上的質量,能扛起槍,皮澤很好,有脂肪作能量儲備,是科學鍛煉的人——靠得住。
只是語言通上估計會有點問題。
還有,這個姑娘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真的很年輕,但是之前又有維克托老師那個不朽之的例子在,雪明也沒多關注這副皮囊的表象年齡。
思考完這些,他主手,“我江雪明,你好。”
步流星立刻跟著說,“我步流星!喊我阿星就可以了!”
小姐姐左看右看,微微張著,突然一拍腦袋,像是醒過來了。
“哦哦哦哦哦!要自我介紹——我是...”
停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串日語中文英文混搭的介紹詞喊出口。
“死偶機關城·武裝組部隊·番號900113·組員編號10007714·軍銜暫時沒有·發但是發了肯定是中士以上·超級能打·不知道這種生活還要過多久可是很想吃中國菜特別是不隔夜的新鮮蛋炒飯今年十七零不知道多個月的戰士——朝香娜娜!”
由于這段話的中英日三語用文字表達出來實在過于混沌,大意思我已經翻譯完畢。
最后報出名字時,那個Asaka·Nanami的羅馬音,這個小姑娘順道擺了個變的帥氣架勢。
“但是!我還是!希你們!說我的英文名!潔西卡!”
“確實神的...”雪明小聲和阿星囑咐著:“比你還神。”
做完這套架勢,娜娜才手,與江雪明相握,先是出左手,發現左手上還留著油污,又右手,發覺右手的指甲上夾過煙,都是黃褐的煙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