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準備好了。”

江雪明點頭示意，雙手抬舉，等待擊教練的下一個指令。

“哎...”劉老師一副言又止的樣子——說實話，一開始他本沒把步流星這次莫名其妙的急邀約放在心上。

阿星經常會異想天開，提出一些莫名奇妙的要求。

包括這一次，大爺輕飄飄的子，就把當地各個領域的大咖喊到這個地方來。

就為了給江雪明這個小子做測？

要不是托了阿星母親的這層關系，恐怕在場的三位老師，面對這種突然加班的離譜要求只會覺得不可理喻。

可是剛才，江雪明在拆組槍械時那種一不茍的神還有冷靜肅然的態度，讓劉老師有所改觀。

看向那個年輕人時，劉老師想起了很多學員剛進警校時的樣子，他們都是這樣，仿佛肩負著某種使命，充滿了朝氣和生命力。

這一切，都讓劉老師覺得，有必要認認真真對待這次委托。

“隨便陪他玩玩吧。”李老師在一旁吆喝著：“只要星滿意就行。”

劉老師完全沒去理會老友的冷嘲熱諷，從包袱里掏出掛滿子彈帶的MOLLE系統，幫雪明穿上了。

“雪明先生，走，和我去跑場。”

“要先悉這個靶場嗎？”江雪明套上裝備。

劉老師推開靶場口的矮柵：“你很聰明嘛。”

雪明跟在對方后：“在擊俱樂部看過。”

劉老師一路小跑，在蜿蜒復雜的道路中推開小房間的門。

“你看好，我們只跑一次。你能記多就記多，等會我們要向這些標靶擊。”

“好。”

“測訓項目是最簡單的CQB門擊，全稱...”

江雪明答道：“CloseQuarterBattle，室近距離戰斗。”

“老師講話不要啦，江同學。”劉老師在前方引路，對后的學生喝令，表卻很開心的樣子：“雖然你說的沒錯，是模擬巷戰樓房和民居等等復雜環境中的快速反應近距離戰斗。但不是所有室發生的戰斗都CQB。”

走過六個環境復雜，標靶高矮不同的房間，然后是一條大直道，兩側有四個風車靶。

“江雪明，這里有十六個室人形靶，三組固定靶，每組三個，四組大小不一的風車轉靶，每組八個，有沖坡和下坡，有急停和直角彎近距離靶點。一共五十七個目標，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

“記住多？”

兩人跑回靶場口時。

江雪明就說：“全記住了。”

“全記住？”劉老師瞪大了眼睛，上來了：“你想好了再說！這里剛裝修完，CQB訓練是很危險的，雖然擊隔間都是實木墻，但是有些地方還是埋了鋼條的，你偏了，子彈打過去會發生彈跳，別傷到自己。”

“謝謝老師關心。”江雪明微笑著：“但是我確實全記住了。”

“全記住全記住...”劉老師皺著眉，也不說什麼了，收拾配槍和彈匣，小聲嘀咕著：“年輕人就知道，我是第一次來這里跑場，我都沒全記住，你就全記住了。”

老師也沒多說什麼，收拾著彈匣和槍，和雪明囑咐道，“每個標靶只打一槍，不管中沒中。我再說一次，你小心點，我沒帶避彈和頭盔過來，你不要傷到自己。”

“好，謝謝老師。”江雪明有樣學樣，和劉老師一起收拾裝備。

西格紹爾P220的載彈量只有八發，加長擴容匣也只能容納十發子彈。

五十七個標靶，劉老師準備了七個擴容彈匣，三個放進腰封的子彈袋里，剩下四個都掛在部的MOLLE護板前。

這麼做的好有兩個。

在前半程的復雜環境中，換子彈時他只需要往左手側腰封挨個掏出彈匣就能完換彈作，不會被狹窄的環境阻礙。

在后半程的坡道擊，腰部的彈匣用之后，不會妨礙他爬坡沖坡，口掛板離持槍手更近，能更快的換彈。

為了防止快速運時彈匣掉掉落，盡管只有五十七個靶，劉老師還是準備了七十發子彈。

江雪明的SVI英菲尼本來就是競技手槍，有擴容底托的彈匣載彈量是二十三發，他只需要帶三個彈匣就能完全程的擊，比劉老師做四次換彈作，三個彈匣全都能放在口，不用掛在腰上，SVI的握把有彈匣導井，換彈時間會更短。

撇開其他槍械人工程學的設計——這就是五千刀和一千五百蚊最直觀的槍械能差距。

這位教練為了不落步流星的面子，在這次擊測驗的安排上煞費苦心。

李老師坐在監控面前，看向各個隔離間的攝像機鏡頭，準備按下計時。

“準備好了？”

江雪明也了過去，想看清老師的示范作。

“準備好了。”

“開始！”

......

......

提神醒腦的汽笛聲響起。

監控中劉老師闖進了第一個房間，幾乎沒有任何停留，一邊走一邊開火，進下個房間。

換彈作偶有停頓，對剩余多彈藥的把握也時常有誤判。

但是他很快，非常快。

沒有任何停下腳步的意思，在狹窄的過道里穿過一個個小房間，保持移的同時擊中目標。

從閉路電視中能聽見非常重的呼吸聲，要同時保持屏息擊和快速移非常難，對于第一次跑場，第二次就直接上手開火的選手來說，這組CQB運絕不是什麼輕輕松松就能完的事。

沖坡時，他們能從噼里啪啦的槍聲中，聽見劉老師肺口傳出氣如牛的嘶鳴。

風車標靶逐個傳出叮叮當當的靜。

最終績是兩分四十四秒。

五十七個標靶，命中五十三個，靶四個。

固定靶全中，在后半程中，劉老師似乎剩不下多力了，也很難保持集中力。那些跟著風車盤轉的小靶子很難打中。

老劉著氣，面紅耳赤的跑回口。

“呼...呼...人不行了，以后得煙。呼...怎麼樣？老李？我還行吧？”

李老師笑著：“寶刀未老啊。”

“還能更快的。”劉老師看見計時和得分板的數字：“第一次嘛，有幾個目標的位置我沒記清楚，難免有點生疏。這破槍還會卡殼，真晦氣。”

;“到你了，小子！”老劉拄著膝蓋，接來一瓶可樂，對江雪明說：“小心點啊。千萬小心。”

李老師回過頭跟著囑咐道：“安全第一，這條路你能跑完就算不錯了，很難的啦。準備好了嗎？”

“嗯。”江雪明持槍待機，“準備好了。”

“三、二、一。”

“開始！”

汽笛聲再次響起。

靶場口的三位教練就聽見英菲尼五點四寸的槍管傳出的綿延不斷的槍火咆哮。

老劉還在休息，可樂剛喝到一半，李先生去廁所放了個水。

江雪明從坡道一路沖回了口，拍下計時的大紅鈕。

計時的最終時間是。

一分四十四秒。

李老師剛回到閉路電視前，正準備和劉老師打個招呼。

劉老師則是面癡呆地盯著電視熒幕，一言不發。

步流星的健教練撇過頭多看了幾眼。

雪明先生拔出彈匣，將剩余的十一顆子彈退出來，列在桌上。

拉套筒，退出最后一顆留在槍膛里的子彈，與上回一樣，沒等子彈被抓殼鉤拋飛，就抓回了手里。

底火朝下，彈頭朝上。

他做完這些事，終于長吁出一口氣。臉變得蒼白，只憋著一口氣，就跑完了全程。

好比一場戰斗結束，他完全解除武裝時，才有時間放松換氣。

“這小子是不是在打？進去跑了一圈就出來了？”李老師終于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低聲對老劉詢問，“怎麼回事？”

“老李，看看記分牌和錄像再說話，你可別侮辱我了，你說他是打？”老劉扯來李教練：“看他這個換彈時機，就像是把靶子當了假想敵一樣，CQB是不限制換彈時機的，可是他兩次換彈作都是完全命中標靶，清理完當前場景的敵人之后，才開始換彈的——

——你看這組中軸重鎖據槍的技。

——你再看這個切到三角擊法的作。

——五十七槍全中，你說他是打的？他是有備而來。”

李老師只是個搏擊專業的教練，聽得半懂不懂的：“沒...沒開玩笑吧？他比你快了一分鐘？是咱們給他準備的槍太好用了嗎？”

“是的。我們差了整整一分鐘，他是第一次英菲尼，槍再怎麼好用也不會差這麼多的。”老劉回過頭，對江雪明慎而又慎地問：“閣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師，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向你請教。”江雪明跳過了指名道姓的環節：“剛才我完全找不到換氣的空檔，因為我是第一次進這種環境，稍微一氣，我的集中力就會下降，只有一次擊的機會，難保會失。”

老劉不能理解，這是運擊比賽里的知識盲區：“啊？因為這個你就不氣了？”

“對。”江雪明捂著肺，覺非常難——這段劇烈的無氧運讓他上的酸沉積，估計要十來分鐘才能恢復過來。

但是他還是依依不饒，抓著劉老師來到錄像面前。

他指著錄像中的幾個畫面瞬間循環播放。

“我在這個轉角開火時非常別扭，想學你的據槍作，但是我倆的高不一樣，當時的況也不同，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可以不用瞄準，就能打中目標，在監控里，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是沒有用眼睛瞄準的。”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在這個房間，你多打了一顆子彈，本來說好的一個靶子一顆子彈，但是你打了兩顆，我知道，那是莫桑比克擊法。先打部和軀干讓目標停止運，再打頭終結目標。能多教教我嗎？我只會其中一兩個據槍架勢，這組作應該還有很多場景可以用到，我該怎麼傾斜肩頸調整瞄準的角度？”

“哦...”老劉聽見這些話時，像是在教導學員一樣，“關于瞄準，你懂一點據槍中軸技的話，其實那個距離的目標是不用瞄準的，我們的手臂和軀干就像是直尺和圓規，如果不是太講究命中率，這個距離擊倒目標只需要用當做槍械的支架就可以了。”

江雪明若有所思：“這樣嗎？謝謝...”

老劉憨實地撓了撓頭：“還有那個...為什麼一個目標打了兩顆子彈，用了莫桑比克擊方法，單純是我忘了...那會劇烈運大腦缺氧，總會走神的，不好意思，算我犯規。”

江雪明沒在意這點旁捎末節。

他只是抓著劉老師問個不停，又把老師請進靶場里，將這些標靶當做假想敵，詢問著每一次擊的換氣時間。

這一折騰就是半個多小時。

江雪明反復在靶場中跑了二十多。

帶著老劉一起又跑了八。

老劉哭喪著臉，看見那位煞星跑回口時，依然是氣神十足的模樣。

極限時間短到一分零六秒，撇開換彈的時間，幾乎一秒一靶。

“不不不！不用練了，不用了...”劉老師苦苦哀求著：“我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您現在跑遍整個HK的擊協會里吼一句，估計沒有一個人敢來和您搶獎牌了。”

“我不要獎牌...”江雪明真誠地問著：“我覺得第三個拐角和第四個房間的連接口哪里...我一直想找機會調整步態，那段路做的很別扭，三步太短，四步又太瑣碎...我...”

“別說了...英雄。”劉老師哀求著，兩眼發黑，仿佛神力和集中力已經消耗完了：“我已經被你吸干了，沒有什麼可以教你啦，真的...接下來這條路，你得自己走了。槍械擊如武，你要有自己的武道，我們師徒一場，你別天天老想著黑發人送白發人好麼......我還得整理整理儀容去見星，不想這個儀容變容啊。”

“但是...”江雪明還覺得不太夠。

“你就饒了他吧。”李老師在一旁看熱鬧，臉上笑開了花：“子彈都打完了，不是他這個人被你吸干了，他的武袋也被你吸干咯。”

老劉悄咪咪的對李老師說：“這小伙子邪乎得很，你以為你逃得掉？”

“嘁...”李老師不屑：“你的質，能和我這種練武之人比嗎？他和你跑了那麼久，等會我不信他還有力氣對付我，嘿嘿......”

老劉先是委屈的，又變得咬牙切齒：“李宗竹！現在的你！好卑鄙啊！”

江雪明瞥見SVI槍管上的鍍鈦涂層，因為長時間的連續擊開始發黑。

他依舊不死心，想要繼續變強，不然怎麼去車站里領到武裝雇員的證明呢？怎麼對付犰狳獵手？

瞥見劉老師那副恐慌喪膽的表，雪明終于嘆了口氣，“e=(′o｀*)))唉...那就約下次？”

老劉像是從死亡威脅中解，連忙笑著答應。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